灯暗人已歇。

昭武校尉宋武在房间里歇息里，因为是轮流守夜，今夜他要守的是人最容易疲倦和松懈的丑寅二时。为了休养生息，他才会在安排好事情之后，就回房休息些时间。

然而，就在他休息的这短短时间里，素来安眠的他居然做了一个梦。

一个似梦非梦的迷糊梦境。

杜衡被责罚的事情他已知晓，因为他不正当的行为，非但没有完成端王殿下的交代，反而领人欺辱于她，这实非一个称职下属所为。虽然他和杜衡关系不错，不过这一次，他也是不赞同他的行为。被端王殿下责罚，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杜衡自己去领发时，曾见过他一面。

那时的他脸色有些颓然，但眼神却是肃然，小心提醒道：“千万注意那沈姑娘……”而后他还想说什么，却以为端王殿下从附近路过，剩下的话他哽在喉间，深深望了他一眼，躬身了行礼，起身离开。

而在这个梦境里，他又梦见他了。

天地间一片苍茫雾气，眼前唯有他一个人影，却也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他想要靠近，距离却怎么也缩不短，面容模糊。

“那个沈姑娘着实有些可疑，此番我犯错受罚，一时半会难以回来。端王殿下因着对她的特殊感情，自然是不会信我。你也许会觉得我是心术不正，意图诬陷于她，但是，还请你看在我们共事这些年的份上，姑且信我这一次，就算她并无问题，多多注意她一番，也并无害处，左右都是为端王殿下着想……”

言辞恳切，叫他无法拒绝。

宋武墨眉一拧，他其实并不是不信杜衡。相对的，比起陌生人沈姑娘，他更愿意相信共事许多年的杜衡。

从他那欲言又止的话语开始，他已经开始观察那沈姑娘了，不过，就她这几日表现，除了美食教学祸害了厨房外，并无其他过分之处。而且唯一一个跟着她一起来的男人——那个叫寒生的异族人，除了必要时候给昏迷不醒的贺兰公主诊治开药方，其他时候，一概留在屋子里，并没有四处游荡。

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可以的地方。

梦中，他不由自主地对杜衡说出心中疑惑，然而，不等他话音落地，面容模糊的杜衡却骤然在他面前碎裂成无数碎片，像是被锋利的丝线切开，整个人碎掉，飞溅的血滴甚至迸溅在他身上，地上飞快的渲染出一地血泊，满目触目惊心的红。

染上血色的雾气中，耳聪目明的他感觉到有什么球形的“沙沙”地滚过来，正当他疑惑的盯着面前不住涌动，仿佛隐藏着无数可怖凶兽的弥天大雾时，眼前，骤然出现一个染血的头颅。

最后停在他面前时，映入他眼帘的是杜衡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双目凸出，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凶恶之物，面色透着一股子狰狞的疯狂之态。看上去森冷无比。

饶是梦中，他也不由抽气地倒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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