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的何女侠再度陷入了无休止的梦魇中,模模糊糊间各色人等在我床前来往不绝,似乎还有人撬开我的牙关往里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却半分也不想动,就此死了,也好……
“大将军,夫人似是,不愿醒来,用银针扎痛穴吧?”
“——好”。
我以为自己对痛早已麻木,没想到却还是敌不过那万针刺心的痛楚,茫然睁开眼睛。
“言儿!”
我无暇去管我的夫君此时是惊喜抑或是痛苦,眼前那张讨喜的娃娃脸怎么也挥不去。
“言儿,言儿,你醒了,还疼不疼?”
“大将军,夫人刚醒,需好生休养,还是别扰了夫人”。
“——噢”。
我又闭上眼睛,疼啊,睡着了便可以不疼了吧?
有玲珑和十六的舍命相护,我这次的伤并不重,不过脖子被人切了道口子,不浅,却也算不上深,还没影响到声带,而打不死的何女侠却似一如当初的骠骑将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有栽在阴沟里的迹象,病情渐渐严重,有积重难返之势。
“大将军,夫人体弱,这次受伤虽轻,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当初大司马骠骑将军,再加上夫人似是有求死之心,恐难回天”。
永远温和有礼的卫大将军暴躁起来,狠狠骂了一顿太医,又哀哀在我耳边说了半晌,最后已是哽咽难言。
无惭抱着小双胞胎进来了,亦是语气悲切,“小姐,小少爷们还小。你怎么忍心?”
卫家小双胞胎似是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氛,卫登哇地哭了起来,卫不疑爬到床上叫了声娘,又伸手来摸我的脸,好吧,跟他表哥学来的恶习。
我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从小就孤僻的大儿子。
“言儿!”卫大将军惊喜莫名,“不疑。快。叫娘不要丢下我们,快”。
“娘——”他凑近亲了亲我的脸,“娘——”
我挣扎着要起来。无惭立即扶着我坐了起来,靠上软垫。
卫登叫了声娘,哭的更大声,我闭了闭眼睛。“无惭,玲珑怎么样了?”
“武功废了。大夫说活不过四十了”。
“——安顿好,伤好后让她回来”。
“是”。
“——十六呢?”
“*人,不知怎的惹恼了皇上,皇上命人将遗体扔至乱葬岗。无惭偷偷拾了回来,安葬在*人身边”。
“好——让洛儿和各地管事尽快赶来长安,唯景轩这边先调琉璃过来顶缺——”
“小姐——”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还有,以后我房里。除了不疑登儿,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不准进来”。
“言儿!”
我转眼看向他,却发觉当年的如玉郎君越发远隔云端,终究是贪心呵——
他急迫握住我的手,“言儿,言儿,你听我说,那几人都是太后宫里的,与娘娘无关”。
我淡淡一笑,几分自嘲几分悲悯,“无惭,送客”。
“小姐,外面阳光甚好,出去吹吹风?”
“洛儿什么时候到?”
“后天就该赶来了”。
我点头,他沉默一会,复又开口,“小姐,去晒晒太阳吧?”
“我不想动”。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