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一想到那个孩子和楚楚是亲姐妹的事,我就精神好像喝一桶咖啡一样。”
给刑震拨通电话,肖明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角落里的某个人愣住。
而肖明兰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除了自己还有旁人,继续向刑震倒苦水。
“老刑,我该怎么办?
那孩子和夏楚真的好像,如果不放在一起看,可能别人都不会有什么联想,我现在……
我现在好怕……”
没说几句话,嗓音就带着些许哽咽。
现在的她,内心煎熬而恐惧,明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后果是什么,多么自私。
可是她没办法,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叫她如何能开的了口说出真相?
电话那边的刑震的劝慰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别乱了心思,被夏楚看出端倪。
两人说了十来分钟,肖明兰才挂断了电话。
夜晚的微风,轻轻吹在脸上,渐渐将泪水吹干。
她不知道这样的煎熬还要多久,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让她已经慢慢忘却了这件事。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
“妈,您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低沉而熟悉的男音从背后传来,让肖明兰的脊背僵住。
更像是有一只手瞬间攥住她的心脏,控制着她的心跳一样。
双脚沉重的仿佛是灌了铅,她不敢回头,没有勇气。
“岑……岑西……”
久久,她才涩然的唤出名字,缓缓的转过身。
月光倾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让那消瘦的面庞平添一抹可怜。
霍岑西面色如常,可是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字典里没有任何形容词能描绘他的震惊状态。
夏楚是秦家的女儿。
如果这件事不是从他的岳母口中得知,他永远都不会去相信。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焦急的想要弄清楚真相。
因为他害怕这层纸一旦包不住,夏楚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请把真相告诉我。”
语气中已经不是请求,原谅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情照顾到对面的那个人是长辈了。
霍岑西只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再烧,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任何能够伤害夏楚的人,或者物,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会善待。
肖明兰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的很凶。
稳定了一会情绪,她开始将当年那些往事一点,一点的诉说出来。
故事的一开始,就像每一对贫贱夫妻一样,女人和男人努力奋斗,慢慢家里变的殷实起来。
那些年,肖明兰为了夏禹打掉过三个孩子,当她怀上第四个孩子,一声告诉她,如果再流产的话,她以后就很难受孕了。
那时候的夏禹还是个爱她的好丈夫,劝她将孩子留下,日子苦一点没关系,说了好多暖心的话。
肖明兰听了丈夫的话留下了这个孩子。
然而在临盆的当天,夏禹去外地谈生意,没办法赶回来,肖明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产房里,签字,都是自己一个人。
可即便是这样的艰难,那个孩子,因为难产,憋死了。
而这次生产让医生告诉她另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她再无法生育。
别人在因为自己生了孩子欢天喜地的时候,她一个人在病chuang上哭。
直到,在医院住院的当天,一个护士主动找上她,说五千块可以买一个女婴。
那个年代,五千块可谓是一笔巨款,当然,钱不是重要的,贩卖婴儿是犯法的,她也怕事情一旦败露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你已经没办法生育了,难道你想让你的丈夫知道这件事么?”
“有了这个孩子,你才能一家幸福团圆,而且这孩子是旁人不要的,我是看你可怜才来找你。”
那人说的煞有其事,劝说了几句,就让她乖乖掏出钱,将那孩子买了下来。
而见到孩子的那一刻,看着她小小的样子,肖明兰的心里除了欢喜再无其他。
“当一个人山穷水尽的时候,是没有良知的。
但凡有一根稻草伸过来,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拽。
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
后来,我尽快办理出院手续,以想家为理由直接回了老家。
夏禹在我生产的第十天也回到老家,那时候我以为一家三口就是幸福的。
可惜,老天爷不会容忍丧尽天良的人,我的婚姻破裂了,我没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说道这的时候,她的声音哑的不像样子,这些回忆,是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不堪。
如今就这么一一的暴露出来,反而有些轻松的感觉。
也许,是这些年,她太压抑了,压抑的几乎都要以为那件事不曾存在过。
“所以,当初您极力不让夏楚为夏凡配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么?
你怕一旦去配型,会让这件事败露出来。”
霍岑西的话让肖明兰点了点头。
“对,我怕楚楚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她嫁给你,生活美满,幸福,我不想让她的生活得到一丝一毫的意外。”
听到这些话,他很想说肖明兰虚伪,一切也不过都是她的自私。
但是,当看见她那么痛苦的表情的时候,霍岑西竟然有些同情她了。
“岑西,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那个当年将楚楚卖给我的护士,是徐曼。”
最后这句话让霍岑西眉峰隆起,双手也死死的攥成拳头。
“妈,今天这件事,你知我知,夏楚的状况,您知道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肖明兰诧异的看着霍岑西,他,竟然选择帮自己隐瞒?
哦,不对,他是为了夏楚才会选择隐瞒,而并非为了自己。
“岑西,谢谢你,夏楚有你,是她的福气。”
“她是我的妻子,只需要幸福和快乐,至于别人的幸福和快乐,我不会列入管辖范围内。”
霍岑西不是不知道秦家为夏楚有多痛苦,那个死去的女婴被换,初生婴儿长的都差不多,谁都看不出什么来,于是秦家以为自己的女儿早早夭折。
也因此,主宰了秦烟的婚姻。
如果不是太在乎秦烟的生死,这样可笑的事,秦家怎么可能会相信?
整件事就像是一串珠链,穿在一起,才看清了全貌。
“好,我明白。”
肖明兰不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有几层,别人既包括秦家,也包括自己。
说白了,她仰仗的也不过是夏楚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她除了死死攥住,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场深夜的谈话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肖明兰回到卧室的时候,夏楚睡的很香甜。
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躺在那儿,手放在硕-大的肚子上,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让泪腺再次崩溃。
这天下间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女,因为经历过这样的痛与感受。
“闺女,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补偿我的罪孽深重吧。”
轻轻喃着,轻手轻脚的躺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