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同学们都已经睡去。银白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苏以素身上，显得无比淡雅。她抱着手机，望着窗外的凤凰树树影婆娑，想了想，给江风辰发信息：“辰，我明天就高考了，如果你没有退学，明天就是我们一起进考场……“苏以素鼻子突然一酸，赶紧仰着头深深一吸，继续摁道，”你会替我加油的对不对？”

苏以素无奈地笑笑，沉沉睡去。

6月7日、8日。高考是一场盛宴，总有人在赴宴途中便已喝醉，也总有人在盛宴过后仍然清醒。

考完数学的那个下午，苏以素一脸平静地交了试卷，跑到教学楼下等江箬聆和林苒下来。楼梯口里熙熙攘攘地走下来一群又一群的考生，他们全都哭丧着脸，哀叹数学太难。各种嘈杂的却又出奇统一的吐槽声声声穿透着她的耳膜，但她依然一动不动，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紧紧盯着楼梯口。

很快，林苒和江箬聆双双走了出来，她们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似乎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看着楼前的苏以素一脸平静，江箬聆霎时心理不平衡了，吼道：“苏以素！你丫的怎么可以那么平静！”

苏以素瞥了她一眼，摇头晃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全都是命啊！！！”

林苒一脸黑线，转头对江箬聆说道：“原来看起来最最长的那个人是最不正常的，我算是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江箬聆点点头，尽力不去想数学的惨不忍睹，“吃饭去！化悲痛为食欲！”

吃晚饭一踏进宿舍门槛，苏以素就敏感地发现宿舍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眼光偷偷地在整个宿舍里绕了一圈后，才明白这种压抑感从何而来。宿舍里的人已经回来了大半人，可是却静悄悄的，好有几个坐在榻上，无声地哭。

大概是数学考砸了吧……苏以素默默想着，也只好假装看不见，轻轻地坐在自己榻上，顺手拿起桌上的剩下的唯一一个苹果，胡乱的擦了擦，一口咬下去。

嗯，挺甜。

于是那个下午就在苏以素的一咀一嚼和舍友们无声的哭泣中过去了。

苏以素从来不觉得她是学习的料，所以考好考差对她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校园里的广播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放着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还没考完他们就已经开始不属于这里了。

苏以素不禁有些感伤。

8号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中，终于缓缓过去。交完英语试卷的那一瞬间，苏以素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考完了，毕业了……可是，为什么转瞬间，却感觉只是考完了一次月考？顺着拥挤的人群，苏以素一路下了曾经走了无数遍的教学楼，越走越不舍得。

曾经以为她不会对这个学校产生感情，这个学校也无法给她归属感，可是，如今离开在即，为什么忽然留恋起来了呢？

恍惚间，蓦然有一轻轻的不明物体从她头上落下，苏以素抬头一看，满天无数张答题卡纸片飘飘扬扬地飞下来，像是一场如火如荼的樱花雪。

“解放啦！！同学们！！疯狂的时刻来啦！！”楼上有男生在喊，随着一阵应和的欢呼声，又一波课本碎片洋洋洒洒地飘下来，在风中，在空中，轻轻地，静静地，一直飞扬着，飞扬着。地面上还积淀着刚才的碎片，在风中无力的扬起一角，又沉了下去。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教学楼上上下下竟全都是一片疯狂的欢呼声，苏以素连连摇头，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果然，在她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校长来了！”

苏以素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叫你们糟蹋课本，叫你们乱扔！课本是可以随便这样舍弃的吗？分明是用来卖给废品站的！！！

匆匆地回到宿舍，苏以素看到已经有舍友收拾起存了三年的各种宝贝复习资料。她凑近了正满头整理的李水颜，问道：“李愤青，你的这些书要怎么处理啊？”

李水颜头也不抬，“当然是全部带回家！”

“额……”苏以素默默抬头望天，果然任何人是不能相比的！整整三年的课本、资料、试卷啊！可以卖很多钱呢……想到这里，苏以素不由得羞愧地捂脸，好像我比教学楼那些将课本撕碎了制造一场美丽的纸花雨也好不到哪里去？

“素，你看着人家干吗呀？你怎么不收拾？”林苒刚刚回来，从她宿舍经过，看到她坐在一旁看看李水颜整理行李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汗颜问道。

“啊……”苏以素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我……我歇会嘛！”

林苒默默地扶额走了。唯小人与女子难教也！

此时的夕阳正好挂在树梢末端。这样难得的好天气，可惜是为离别准备的，大概，美，总是伴随着淡淡的忧伤吧。苏以素终于还是没有收拾行李，她被树梢上的那抹淡淡的夕阳吸引了出去。呆呆地站在宿舍外的走廊上，她手肘靠着阳台，手心托着下巴，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群，一片片地数着地上凤凰花的残瓣，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辰，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