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一趟回来,什么时候还要出去,不如带上我吧?”付超放下酒杯,对刘齐恳求道,“进了刑部,我就只在司稽处和大理司两处,从来没出过京城……呆着憋闷。梁进倒还出去过几回……”
刘齐淡淡地一笑,没有说话。
“要说梁进这小子还真不地道,要不是大人的举荐,他哪有机会去滁州那里捞得了战功,现在做了个兵部郎中,就不认人了,居然还上书弹劾大人,娘的,亏他刚回来的时候,兄弟们还大鱼大肉的给他庆祝呢,这个白眼狼,活该死在滁州才对。下回兄弟们有机会一定好好折辱他一顿才能出气。”
“是哈,要说这个梁进,以前也算是你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这升了官不认人也就罢了,偏还上书弹劾你,”坐在一边的莫旳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看着刘齐,“彦清,我一直以为历来你的眼光是最毒的,这回咋就‘河沟里翻了船’了呢?我听说,他上书说你在七里河一战里,‘失机纵敌’,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听回来的兄弟说,那一场敌人根本就是要诱敌深入,自然不能贸然追击,根本没有什么‘失机纵敌’,该死的梁进,妈的,别让老子再碰见他!”付超气愤不已。
“哦……”莫旳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刘齐一眼,没再说下去。
不久付超先行离开,座上只剩下了莫旳和刘齐。
莫旳笑道:“我真有些可怜梁进了……做你的手下,可真是嫌命长了。”
刘齐冷眼看他:“聪明人一般都不会命长。”
莫旳笑得更加放肆了,正好花容娘子亲自端了菜上来,笑道:“刘大人,莫公子来得正好,小鱼姑娘托人送了点心来,我想着两位和小鱼姑娘素来也是亲近的,就索性匀一点出来,给两位也尝尝。”
她边说边从食盘里端出一碟点心来,摆在了桌上。
“君子一品?”莫旳挑眉欣喜出声,随即又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刘齐,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咳,真是……难得,多谢娘子了。秣”
等花容娘子走后,莫旳拿了一块点心起来,边打量边道:“要说夏小鱼做的这个点心是真的不错,跟着你还真有口福,还未到端五就吃到嘴了。”
半天没听到反应,他转头看了看尤在出神的刘齐,失笑道:“喂,我说……你处心积虑的,连请人弹劾你这招都想出来了,怎么还一脸丧气样子?”
“说真的,我这回是真的相信你是认真的了。”
刘齐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相信又怎么样,莫公子的《蓬莱会》要改结局?”
“那个我还没想好,”莫旳毫不脸红地回答,又嘻笑道,“我是说,你一认真起来就笨多了,你以为你让梁进弹劾你,你被贬出京,就没家世没地位了么?你定国公家世子的身份要背一辈子的,难道你还要想出法子来让天子撤了你家的爵位,你也太大逆不道了吧?你这不是想要把伯父给气死嘛。还想再来几十鞭子啊你?这种没脑子的蠢点子真亏你想得出来,彦清啊彦清,你真是笨到极点了。”
好不容易能埋汰刘齐一回,莫大公子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狠狠挖苦一番。
被他一顿挖苦,刘齐也没有太大反应,伸手也去碟子里拿了一块素白的点心,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彦清,我知道,你要和雅云和离,也知道你的用心,但是……显然,没有成功,对吗?”莫旳突然端正了颜色,认真了起来,“你做这么多,却功亏一篑,值得吗?”
刘齐把点心放在嘴里,慢条斯礼地吃完,拍拍手站起身来:“如果每做一件事,我都要去考虑值得不值得,那只怕一件都不必做了。”
“还有,你刚才说的话别再随口到处乱说,若是被我抓到你四处妖言惑众的话,司稽处的刑具虽然比不得内城天牢,可也不是吃素的。”
他说完就慢悠悠地晃出去了,过了半晌莫旳猛然回过神来,立刻大嚷着跳了起来:“喂,不是说好这顿你请的吗?”
出了芙蓉楼的门,刘齐没有骑马,只是牵了马沿着锦阳渠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锦阳桥边。
就象是有根线牵着他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在与她相关的地方留连。
记得她在树下吐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
她说:刘大人不地道,看见别人的丑样子,也不识趣些走远些。
可是,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子,比平时里牙尖嘴俐,泼辣凶悍的样子可爱多了,让人心生怜惜。
他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袖口,摸到了袖中的方巾……
她欠自己不少手巾了吧?
他勾唇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总是说:我洗好还你。
可是一次也没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