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瞿家待了三天,瞿灵儿并不是像花蝴蝶那样左右逢源,而是靠自己的渊博见识赢得认同。小花自叹自己太过肤浅,女人,应该像灵儿那样,现在的她比那些男人还洒脱吧。而自己呢,竟然还在为了自由烦恼着。
林氏自然不好去找灵儿这个大忙人,所以将这几年的苦楚委屈统统往小花这里倾泻。小花不知道如何作答,因为这些事情只有身为大妇的女人才有资格去烦恼的,她不是大妇,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小妾而已。
就像多年前林氏生下瞿文时的无助一样,又把小花当成那棵救命稻草了。只不过现在的小花和十多年相比,已经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付出就一定有回报,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会对自己好了。那一句“花儿”的感动在这些年被消耗殆尽,那一丝残存的温情也在上次她们毫不犹豫夺走酿酒秘方那一刻消散无踪。
小花到现在也不知道林氏对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甚至真的怀疑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吗?在她不爽快的时候自己是发泄对象,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自己被丢弃在角落,只有她在这种无助并且无法寻求倾述对象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
小花缓缓起身,走向梳妆台,将那盒用去一半的美人膏递给林氏,说道:“这是我从如意坊买来的,用了一段时间,效果很好,可养颜美容,带着清淡的香气,闻着让人感到很舒服。”
林氏接过盒子,脸上欣喜不已,连忙抠出一坨涂在手背上,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而这淡淡的香气更让人爱不释手。
小花说道:“娘,我不想一直当个小妾,你们给我赎身吧。”
林氏呆愣一下,立马否决道:“赎身?为什么要赎身?你现在在田府过的不好吗?你看这名贵的胭脂,还有你身上穿的,走出去跟你那些同龄人相比,她们连这衣裳一个角都买不起?再说,赎身了你又能干什么呢?谁家会娶一个做过小妾的女人?难道你还想去给别人做小妾?还是说你想孤独终老?……”
林氏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话让小花噎在那里久久没回过神,其实她早该料到林氏会拒绝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并且这么…理直气壮的。貌似在她眼里这田府小妾是多么美好的样子一样。小花的心终于彻底冷了下来,看来自己果真是犯贱的呢,没有亲耳听到别人给自己下定论是不会甘心的。
小花连忙摆手:“呵,娘多虑了,我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话而已,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氏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抓过小花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语重心长的道:“花儿,娘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是想做大妇是不是?你看你爹现在,也算是有编制的朝廷官员了,所以你是完全有资格成为大妇的。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讨得田老爷的欢心,早点生个娃,到时候凭着你爹的地位再给你争取一下,未尝不能成为大妇……”
林氏说的很对。
只不过小花志不在此,她也知道小妾登上正妻之位难如登天。男人的宠爱和夫妻之间患难与共肝胆相照的恩情是不一样的,恩宠,更像是一种把玩和施舍,说没就没了,所以有很多男人宠爱小妾,但是正妻却可以随意将小妾给打杀发卖掉,什么事都没有。就连他们自己也是随意将小妾送人,并且成为士大夫阶层的一种风雅。所以这宠爱跟夫妻恩情相比,屁都不是。
小花可不觉得自己突然就人品爆棚,然后让田云山对自己另眼相看……想着过去那几年日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其实小花心中还是有杆秤的,不管是因为瞿灵儿在田云山心中的关系还是瞿家的关系,虽然在田府中几次差点死掉,总算没有死掉嘛。但是小花以后却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这种如履薄冰,自己的小命在别人念头间跳舞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小花叹口气,看着林氏,幽幽的道:“娘,正如你所说,即便我有那么幸运一步登天,然后呢,是不是过像你一样的生活?”
林氏脸色陡变,人前的荣光,背地里的辛酸,也只有内宅的女人才知道自己过的有多苦。用“熬”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只想着熬成婆的那一天,也就一生功成了。就像魏氏这样,现在成为整个瞿家的中心支柱,儿子自然以她为中心,有婆母在林氏就不能真正的成为家主婆,那些个纳进的小妾讨好瞿家生更要讨好这个家主婆,反倒把林氏在旁边架空了。这样丈夫不疼,婆母不理,就连那些个小妾都能给她使眼色,若不是看在她是糟糠妻,又生儿育女的,没有七出之由,勉强占着“夫人”的位置。
其中苦楚也只有林氏自己知道。而小花这一句话纯粹就是在戳她脊梁骨呀。心中更是痛苦万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呀,亏的自己那么为她着想,她倒好,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