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扶了子衿的手出了掖庭的门,李朝恩早早候在辇轿前,看见我忙上前来拂了礼道:“主子出来了。”
我微微颔首,然后由着子衿扶我上了辇轿去,我看向李朝恩,李朝恩微微垂首,然后喊着道:“回宫。”
辇轿起来,缓缓地走向昭阳宫。一路上我皆是愁眉莫展,若我的孩子和马莹莹的孩子非郑兰所为,又该是谁?难道这一切真如她所说,是皇后的暗中筹谋,若是如此,皇后的城府只怕太深,深得可怕……但是却也可能是郑兰故意这般说,只因她丧子之痛未报,所以想以此激起我对皇后的怀疑,从而与皇后相斗,也可了了她的私仇。还有可能,是宫中潜伏了其他城府极深之人,在暗中一手操纵,坐山观虎斗,想收渔翁之利。这一切的一切,变成了一个有一个难解的谜团,缠绕在一起,只让我愈发头疼。
就在我百愁莫展时,跟在辇轿边的子衿温声问道:“主子,您怎么呢?”
我看向子衿,然后转首抚额靠在辇上疲倦道:“子衿,或许我们都算错了。”
子衿抬首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垂首道:“主子为何这样说?可是郑保林说了什么?”
我微微偏头,撑起下颚道:“她说我腹中的孩子,还有马莹莹的孩子,都非她所杀。”
子衿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凝神思索了一会子,然后抬眼看向我道:“主子觉得可信?”
我微微坐起,然后轻轻摩挲着腕子上的绞丝点翠玉凤镯,凝神看着远处的宫墙道:“郑兰虽心机狠辣,但做事却是坦然的性子,她所做的必然会承认,若非她所为,她也没必要去隐瞒,与她说话时。看得出来,她对孩子的心却是诚然的,她既是曾为丧子,痛彻心扉。便不会狠毒到对未成形的孩子下手。她告诉我,她在与王福交代了后,又反悔立刻唤回了王福,取消了计划。”
说完我看向子衿道:“她会对付我,却不像是会对付我孩子的人。”
子衿凝眉思索,过了许久方道:“说起来,马婕妤腹中孩子夭折之事,却也是有些疑点,马婕妤腹中之子,就算她再恨。可终究家世,不是不可能。她为何要冒这样的险。做这没必要的事?”
我微微蹙眉道:“或许,是因为她早知自己有孩子,所以想除掉障碍。”
子衿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我道:“让主子一筹莫展的,只怕不止此事。”
我看向子衿,然后扬起一丝笑意道:“你总是能参透我的心思。”
子衿微微一笑,然后垂首道:“奴婢只是跟随主子久了。看的也就多了。”
我微微一笑,然后看向子衿轻声问道:“你可知郑保林从前的孩子如何胎死腹中的?”
子衿听到此,神情猛地一震,脸上有些震惊,眼中有些惊惶小心地看了眼四周,只见四周无人听到。子衿方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我看向子衿,然后问道:“可是……”
子衿微微蹙眉,然后看向我道:“曾传言乃是……”子衿朝着椒房殿正宫方向使了眼色,然后垂首小声道:“如此,郑保林方与椒房殿的势如水火。”
我看向子衿。子衿道:“只是此事并没有人证物证指向椒房殿,而皇后娘娘一向德行柔嘉,六宫皆对此有些怀疑,而皇后曾为此卸了钗环,跪于宣室殿前,澄清自己的清白,更自责作为六宫之首,却不能护得汉室皇嗣,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因此央求陛下对其施以责罚,以镇六宫。如此,陛下虽是应了皇后的请求,对其轻罚,但却是对皇后坚信不疑,只觉得是郑保林因为丧子,一时不能接受,胡乱猜测罢了。如此,对郑保林也是chong眷更甚,而郑保林拿不出证据,此事也就平息了下来。”
我微微凝思,子衿看向我,小心问道:“郑保林莫不是怀疑您与马婕妤的孩子,乃是……”
我微微颔首,子衿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有些倦怠道:“若是如此,却是比之从前的漪澜殿更可怕。”
子衿脸上也微微有些变色,然后默然不语,因为我们都知道,郑保林虽是心计手段强,却是人尽皆知,而皇后,从我进宫,或者说从其做太子妃起,众人皆尊其贤惠得体,若这一切只是表面,只怕这城府深的非我们所比。
我有些烦恼的抚额,然后道:“我也累了,无论何事,今日也不想再想了。”
子衿微微颔首,然后温声道:“主子累了许久了,今夜就好生歇着吧。”
我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处道:“但是无论何时,害我孩子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
子衿看向我,微不可闻的叹息,不再说话,而我头靠在辇背,只想阖眼好好歇息一次。
待第二日,子衿刚服侍我稍作打扮,我撇开了那些珠翠金玉,只让抱琴给我取了支清雨芙蓉的绢花,抱琴迟疑道:“主子,这是否太素了些。”
我微微一笑,然后淡然道:“左右也不想出去,打扮那么艳给谁看呢,再者……”
我看向妆台喃喃道:“我的孩子刚去,我这个做母亲的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如今只想穿的素然些,只当是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