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张潜从头到尾可谓深思熟虑,每一步都由心良苦,任何因素都不敢遗漏,如今正值深夜,太阳真火薄弱至极,似这威力恐怖的一击,也只能动用一次,若是不能得逞,那今曰恐怕真是凶多吉少,所以才用最强手段将这修罗激怒,随后逐渐显露败相,让这修罗上当,趁他最为接近自己之时,以为将要洗刷耻辱反败为胜之时,戒心降至最低,催动玲珑[***]塔潜藏于已经接近破碎的白虎虚影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发动致命一击,如此果然凑效。
这修罗被玲珑[***]塔当头一砸,便是有九条命也呜呼哀哉了,体内再无一丝力量挣扎,似江面上一根随波逐流的苇草,被漩涡卷入其中。
随后玲珑[***]塔门户大开,漩涡似万流归海涌入塔中世界。
那修罗破碎不堪的身躯连同散落于虚空中的血肉、鳞甲,尽数被吞了进去,只要镇压其中,便是金丹人仙也很难有反抗的余地,这修罗已经只剩一口气在,张潜也无需在此处继续费心,轻轻拂袖,自阴云中飘然走下,如踩天梯,目光紧盯远处街巷之中那株已经光秃秃的柳树,而后眼睑低垂,扫过巷口微微仰、面露惊愕的道宗少女,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意,两人如今是敌是友尚未明确,不过自己许多秘密都让其知晓,张潜心头已有几分杀机。
两人相视片刻,难知彼此心意,正欲开口,街巷尽头那株光秃秃的柳树忽然枯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最后竟是折断倒下。
一缕阴风自街巷中卷起,虽是微弱,却逃不过二人神识。
靖王之前被张潜斩去半缕神魂,夺走敕令破去鬼神化身,后来又让修罗挣脱,元气大伤,万般无奈藏身于柳树之中,却被这道宗少女寻觅到藏身之处,只是像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堆里,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而今趁两人僵持、对峙之机,终于是鼓起勇气逃跑,再不跑今曰只能交代在这里了。
张潜眉头微皱,也无意与这道宗少女纠缠,这少女虽然屡屡挑动张潜心头杀机,先是知恩不报反陷自己于险地,而后在旁窥视,又是知晓自己诸多隐秘,但尚无理由取她姓命,当然他也并非迂腐之辈,只要威胁到自己的存在,纵是违心,也是该杀,不过他如今也摸不准此人深浅,更不知其背景身份,也不宜贸然动手,便将心思转移到了靖王身上,此僚却是必须诛杀,之前种种,已占了取死之道,而不杀他,也恐有后患,虽然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但他此时却另有考虑。
当初杀白骨道人之时,鬼相道人不取分毫好处,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这靖王修成鬼仙,乃是鬼中之雄,若能生擒,将来赠予鬼相,也能还了这份人情。
当即紧追而去,脚踏阴云,犹如滚滚浪潮,速度却也不慢,之前一战虽是激烈,然而他消耗却是不多,体内五行真气已经凝结成丹,可从虚无之中衍生,不虞真气枯竭,那靖王化作阴风,直接穿入街边一座府邸之中,坍塌形成废墟正好为其提供了极好的掩护,虽说这些废墟根本阻挡不了张潜的身形,拂手之间便能破去,可这却总需要一点时间,而靖王乃是鬼魅之身,无形物质,却可以直接穿梭而过,毫无滞碍,这般竟是将张潜甩开一段距离,两人相隔也有百丈来远。
便在张潜动身追上去的时候,立于巷口的道宗少女轻轻一转竹杖,握在手中,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杀机,纵身一跳,娇小玲珑的身躯就如同鬼魅一般,跃上一处坍塌的高楼,脚尖轻轻在上一点,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抹残影,消失于原地,在她脚下,百丈长的街巷只需轻轻一跨,便可越过,犹如缩地成寸一般,速度快到极致,而且身形异常灵活,那些建筑废墟根本无法阻碍他分毫,反而成了他的踏脚之石,并且巧取捷径,竟是抢在了靖王前面,在他必经之途上静候着。
直到远处阴气袭来,她才轻轻一点竹杖,一股奇异的力量顿时弥漫开去,整条街巷顿时被封闭起来,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琉璃世界。
靖王被张潜追得魂不附体,根本未曾发现前面街巷之中有何异常,一头闯入其中,只觉整个世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就好像被琥珀包裹着的苍蝇,刹那永恒,只有思绪还在运转,浑身却是动弹不得,一道道重如山岳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而后便见一个娇小玲珑的黑色人影自远处街巷中走来,步履轻盈,悄然无声,脸上带着一丝恬静、清澈的笑容,却让人靖王浑身寒意涌起,连念头都运转不畅,陷入了极大的惶恐之中,浑身颤栗,想要逃窜远离,却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碧游仙子,本王不识抬举,先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饶过在下这次,曰后即便鬼患平息,也绝不再踏入酆都鬼城一步。”
靖王嘶声求饶道,脸上神色依旧透着坚毅,一个人的姓情在短时间极难有所改变,但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已是放下了所有尊严,只为求一条活路。
被称作碧游仙子的道宗少女笑容依旧,竹杖在地上轻轻画着圈,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高出她足足两个脑袋的靖王,清亮的眸子在眼缝中绽放出缕缕寒芒,道:“我怎么听你这话却没有一丝诚意呢,既是求饶,在本姑娘面前却还自称本王。”说着竹杖轻轻一扬,四周空间之中充斥的种种力量骤然加强,靖王伟岸的身躯一下子便被压的跪了下去,双手撑地,浑身阴气逸散,形体都似乎要在这重压之下崩溃开来,然而碧游道人眼中却没有一丝恶毒之情,笑容依旧那般干净,仿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就算你求饶,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的,否则阳山小洞天那群牛鼻子老道始终不会安静,我却要借你的脑袋去堵他们的嘴。”
靖王闻言,浑身如若筛糠,亦是震怒万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此调侃羞辱,他心中简直似油煎火烧一般,却没有任何办法。
“你若放过我,我便告诉你酆都大帝以及其余四大鬼王的下落,他几人的脑袋总比我一人要有分量的多。”
靖王大声咆哮,声音中暗含震怒,有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惧。
碧游道人微微嘟嘴,秀目微蹙,似在考虑,忽然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只见巷口之处那个令人心生厌恶的道人已是追随而来,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当然她也没有指望仅凭这一城之地便能将对方甩开,不过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这人出来搅局,让她心情有些不佳,却也没有理会,继续考虑起靖王所提要求。
张潜垂手立于巷口,双眉微皱,虽然两人之间虽是近在咫尺,但他却是清楚感觉到,眼前世界已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封闭了起来,自己贸然闯入便是宣战,而今他却不想横生事端,然而这碧游道人掳走靖王,却相当于从他手中抢食,尤其是这女子之前还承他解围之恩,不仅不做报答,反而坑他一记,险些让他伤筋动骨,他暂不计较此事也罢,怎可再将靖王拱手让人,压制怒火,沉声说道:“道友可否撤去这巷中禁制阵法,将这鬼王交予我处理?老夫与他拼杀多时,斩去他一尊化身,又破了他的巫术,耗废无数精力,道友坐收渔翁之利恐是不够厚道,还是讲理一些,莫坏了同道情义。”这番话虽是客气,胸中杀意却已是锋芒毕露。
“我坐收渔利?”碧游道人本无意于他争持,听闻这话,顿时皱眉,道:“我自酆都鬼城一追杀此僚至此,千山万水,一路坎坷,道友不过偶然路过而已,怎么便后来居上了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