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之上,百年实木钉起的厚重大门,发出沉重的轰然巨响。
一批被成排串联的战马,踏步整齐地进入康辽大营内,此刻几个将军正在清点天未亮运抵的粮草,士兵们队列整齐的cao练着,口号如兽吼般震天,步伐如巨人迈步般动地……整个大营,充斥着大战在即的紧张与严苛。
一身金色骑装的女子,在婢女的陪同下,珠光宝气地穿过营间空地,艳丽浓重的妆容,并没有让她失眠多日的容颜悦目,反而显得沉郁诡艳,仿佛戴了一层精致的面具,叫人不敢直视。
她若有所思地远远看向堆积如山的粮草,视线未停地又移向那批战马,杏眸微微眯着,一眼清点了大半数目,并记在心底。
雷厉风行地元帅,索博达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却疾步无声,他径直朝自己的女儿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复杂。“皇上呢?起了吗?”
索檀雅仍是盯着那批战马,默默清点着,轻慢地冷声说道,“他昨晚又没有睡在我的帐内,我哪知道?”
索博达腮骨微动,垂在身侧的铁拳紧握起来,“檀雅,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应该有什么态度?他前几日不是对你提出要废后吗?你也不是故意吃了败仗,他必然念在你往日的功勋,顾念着索家的老老小小,废了我,你再送一个丫头进来,仍是一个新皇后!”
索博达忍无可忍地,一掌挥过去,响亮的耳光和突兀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军营,四周霎时一片寂静,忽然,就又恢复了原初的嘈杂。
索檀雅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唇角沁出了血丝,她眸光却越是幽冷,忽然就嘲讽地低笑出声,“你现在竟然开始打我了?怎么?被我言中了?”
“自己做错事,还不知收敛,你非要连累我们一家上下满门抄斩才满意吗?”索博达冷绷着苍老的脸,乌黑的络腮胡子一直在颤抖,虎目愤恨懊恼地盯住她,终是沉叹一声,怒斥道,“回你的寝帐呆着,别到處溜达,也别再打什么算盘,否则,爹拼了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你!”
索檀雅转身便朝自己的寝帐走去,嘴上却浸了毒似地讽刺道,“你可是他登基为帝的大功臣,他怎会不给你面子?”
大门观望台上,有兽角吹响,随即众将迎过去,那声兽角声长而庄重,是迎接皇帝回营的讯号。
索檀雅疑惑地停住脚步,转头望去,就见一匹金甲战马疾奔入大门,上面托着的腾龙金甲男子,威风赫赫,俊伟不凡,宛若从天而降的战神,他怀中横揽着一个娇柔如水的身体,那女子被他的黑色披风严实的包裹住,垂在马腹右侧的双足,一只穿着月白缎鞋,另一只只着罗袜……
索檀雅僵硬地转过身来,挺直脊背,脸色顿时苍白无血,精致浓艳的妆容几乎浮在发灰的皮肤上。
众将士包括索博达在内,都跪了一地,索檀雅也只得跪下来,随着他们说道,“恭迎皇上回营。”
完颜袭抱着怀中晕厥多时的娇躯快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冷声命令,“都平身,传御医进帐。”
他经过索檀雅时,脚步顿住。
索檀雅看着那双铆钉黑靴,紧张地屏息着。
他并没有看她,狭长的眼眸,冷光锐利,目视着前方,徐缓阴沉地说道,“索氏博雅,得沐皇恩,贵为皇后,然其xing情骄纵,恃宠而骄,有失贤德,难立中宫,黜免皇后封号,贬为婕妤,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寝帐半步,否则断其双腿,剜起双目,钦赐!”
索檀雅惊愕抬眸,就见他已经疾步走远,他一边走,一边紧张地俯视怀中的女子,仿佛,他正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易碎宝石雕琢而成的无价之宝。
索博达带着哭腔地高呼,“皇上三思呀!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请宽恕皇后娘娘一时糊涂……皇上……”他低哑的声音透着凄怆,他虽是一军主帅,此刻却只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索檀雅被两个士兵架住,向后拖去,她面对着跪在地上的索博达,正清楚地看到,这个虎背熊腰征战沙场的铮铮铁骨铸成的男人,泛红的眼眶里,滚出两行浊泪。
她迅速转开头去,强硬地咬住牙根,在心底疯狂地咆哮,“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湛蓝醒过来时,以为入眼又会是赫连恒略带紧张和担忧的俊颜,却没想到,会是陌生的暗金色龙纹锦帐,而身下铺着的不是丝缎软褥,而是厚厚的虎皮床垫,纤细婀娜的身躯,凹在里面,仿佛影儿躺在舒服的襁褓中,被包裹着,安然舒适,叫人昏昏欲睡。
她慵懒地不想挪动,眯着眼睛,又想闭上,鼻尖却被点了一下,然后,她听到身边传来温柔低沉的男子声音,“不准再睡。”
她凝眉转过头,就见完颜袭单手撑着头,不羁地侧躺在身侧。
噙着邪笑的俊颜邪魅艳美,幽黑的瞳仁闪烁,仿佛让人心惊的兽瞳,他健硕的身躯上,只一件黑丝寝裤,麦色的胸腹迸射出煞亮的迷人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