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丧心病狂的人面前,承认自己失败,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因为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子,很快,就要死了,她完颜湛蓝,何必与一个死人斤斤计较呢?
“这倒是。”牡丹从床沿起身,若有所思地踱了两步,看了眼窗外的天光,“皇上就快回来了,我该把你藏在哪里才好呢?”
“我想先如厕!”湛蓝向这个害自己的凶手,提出唯一一个要求。
牡丹爽快的答应,她轻而易举横抱起湛蓝,穿过一道垂着珠帘的碧纱隔门,将她放在了实木马桶上。
湛蓝看着她的眼神反而没有了敌意,“牡丹,若你今日的计划大成,只怕你要多请一个人来伺候我吃喝拉撒。你将来成了皇后娘娘,我还是得好好的,看着赫连恒宠爱你,不是么?”
“你的‘识时务’,反而让我安心。不过,完颜湛蓝,用不了多久,你就不用吃喝拉撒这么麻烦了。因为我给你的毒药,会让你忘记一切,也包括一个人该做的任何事。”
湛蓝瞳孔赫然放大,却还是维系着脸上的微笑,“你是说,我会变成痴呆?”
湛蓝安慰拍了拍她精致的脸儿,阴柔笑道,“别怕,你也会忘记一切烦恼的。”
湛蓝咬住牙根,此刻,她只能祈祷,金风认出那张名单上不是她的字迹,至于赫连恒,她不敢有半分奢望。
外面下了雪,冷风卷着雪花打在人的皮肤上,刀刮似地疼。
赫连恒穿过偌大的花园,进入竹院,那温泉的暖气扑面而来,他脸上的雪花顿时融化成冷湿的水,白皙的俊颜更是透白苍冷,不染尘埃似地。
以免带入室内寒气,他在廊下便取下披风抖落了雪花,从怀中取出金黄的手帕,擦掉脸上的水泽。
那壮伟的身躯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整整一面门,凛然一身的冷酷与霸气是从腥风血雨里磨砺出来的,偏偏在这道门前,他却强硬不起来。
里面那个被他伤害最深,却还是一心为着他的女子,倔强脆弱,他每次看她的眼睛,他都需要鼓足十二万分的勇气。
多少女子腆着笑投怀送抱的宜周帝王,先做了个深呼吸,扬起唇角,摆好最温雅俊美的笑,敛去一身煞气,才推门而入。
跨入门槛的一刻,他的人和心是温暖,且有着一腔柔情的。
嗅出房间里的气息有变,他舒展的剑眉狐疑皱紧。
药味儿没有了,兰花的香气比平日浓郁了好几倍。
他深知她失忆后喜欢兰花,却也不曾这样弄一屋子的香气,过犹不及,这花香浓了,反而也显得刺鼻庸俗。
她是已经起床了吗?步入内室,他果然见湛蓝衣襟华美地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往脸上涂抹胭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湛蓝不对劲儿,是她的姿势么?还是胭脂的原因?
她转过头来,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对他笑了——她怎么会对他笑了呢?她是那么的倔强,还与他呕着气,就算为他好,也是呕着气地为他好。
她高绾的发髻上的兰花步摇簪垂坠的珍珠串儿轻摇,衬得肌肤细白,她双颊上涂了太多胭脂,白处更白,红处更红,有点怪——她的脸像是肿了一大圈。
“怎么起来了?”
他刚说完,就见湛蓝一杯热茶递过来,他挑眉看了眼她双手端着茶盅的姿势,看到她戴着手镯的手——她原是把所有的首饰都典当了,只留了一支步摇簪。
而这双端着茶盅的手,丰盈秀美,每一节指腹都莹润饱满,指甲修长,涂着艳红的蔻丹——这不是湛蓝的手,她的手纤柔细美,指甲透亮洁净,一举一动,指尖仿佛能开绽出幽香洁白的花朵。
他的湛蓝,是易碎的琉璃,再经不起折磨与折腾了。
他盯着那双手,眸光森冷一沉,没有接下那杯茶,只是在桌旁坐下来,“看着你精神好了些,朕就放心了。”
她端着茶盅一僵,兀自把茶盅放下,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皇上好像很疲惫,臣妾给您锤锤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