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爹的坟被打开,娘的骨灰盒也放了进去。只听有人一声喊,大家纷纷填土。
土坟筑了起来。方心宁又跪下,一头磕在坟土里,久久不起。姐姐和心才等本族一大家人都齐齐跪下,给方母磕头送行。
一个女人,在大夫死后,守寡二十余年,把女儿和儿子拉扯大后,就这样悄悄地走了。
礼过后,大家拉起方心宁,回到家里。大家帮他在家里处理了一下,就让他回了学校。
方心宁是整个学校第一个如此简单地处理老人丧事的。
回到办公室,他先对蔡洁说:“谢谢你。”这两天,是她帮自己管理班级并代课。
“听说,你吵架,跟我们那天吃饭喝酒有关。”蔡洁慢慢地说。
“这事迟早要发生,不只是因为那天晚上。”方心宁说。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该做点儿什么?”蔡洁说。
“我娘其实活着的时候也挺难受,她心脏不好。”虽然这样说,方心宁的眼圈已经红了。他担心蔡洁会有思想负担,就这样红着眼圈,向她笑了笑。
几位老师也过来安慰他。
“谢谢大家,我没事。”方心宁说。
方心宁的手机一响,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写道;“伪欺不可长,空虚不可久,朽木不可雕,情亡不可久。”这是黄锋儿子的手机号,自然是黄锋老伯对自己的教导。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不幸遭遇了。
下了班,回到家里,一打开门,他忽然发现家里的面粉已经不见了,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动。他给王静芝打电话,王静芝关机。他就来到馒头坊,见只有王保森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他实在没有心绪再理这个凶老头。
其实,此刻,王静芝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婆婆去逝了,她内心真如死灰一般,毕竟这事儿跟爹的闹腾脱不了干系。因为身子渐沉,她已经不能再去馒头坊了,呆在家里又不愿意听娘的唠叨,所以她每天都去散步,到郊外走走,这样对孩子也有好处。
方心宁不想再去打问王静芝在做什么。他回到宿舍里,也不想吃饭,就躺下胡思乱想。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一个人,安静,想吃点就随便吃点,不想吃,也没有谁啰里啰唆地劝。
他在想,王静芝,自己的小学同学,本来是互相有些了解的,为什么一下就变到这样呢。刚刚结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成了这样的人。还有她那个老爹,整个就是一个人事不懂的老混蛋啊。当年,父亲陈保国对他们一家多好啊,现在怎么忍心这样祸害自己一家呢?
他看到黄老师送给自己的对联,想到了黄老师对自己的关心,想到了结婚那天,那咱欢乐的地面。
他看到了那块有“宁”字的石头,依然安静地摆在那里。可它并没有给家庭带来什么安宁,真正的安宁,不会是石头带来的,还是在于人啊。
他看到了盆里那棵枝叶茂盛的无花果。是的,有几粒果实至今仍然点缀在枝桠间,可自己呢,至今还没结果,毕业七八年时间,一事无成,甚至连个真正让他高兴的事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取出一张纸来,很快就写了一首小诗《再咏无花果》:
再咏无花果
无花果,叶婆娑,
青涩无华缀枝柯。
头上白云亦婀娜,
她却将美艳紧包裹。
无花果,甘寂寞,
日月如梭任消磨。
不苛求炫目绽放,
她只要甜蜜的结果。
无花果,无花果,
美好的向往,
要比心中花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