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宁说:“校门口人来人往,我们站在这里不好。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我请。”“别,你一个……还是我请吧。”季梅婷好像也觉出自己说走了嘴,观察了一下方心宁的反应。方心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我是老师怎么了?难道请你吃顿饭也困难?不过,他这样想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你早晚是我老婆,花谁的不都一样?
季梅婷很郑重地拿出一张程伟的名片递给方心宁。还是那些话,程伟的电脑生意越做越大,近来光找季梅婷联系做广告就投入了好多钱。
方心宁听不大进去,且她越讲他心里就越反感: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投靠程伟?我就愿意做老师了,想着如何把这个老师当好哩,你却来让我改行?难道不散发点儿铜臭就不能活?
嘁!
但方心宁心里这样想,嘴里并没说——难得见一面,何苦惹她不高兴?
想当初,季梅婷虽然也到师大去上学,可她家里绝不是要她当老师。她妈的观点是,一个人,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工作了再做教师,被圈进小小的校园里一辈子,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耳濡目染,季梅婷渐渐认同了这种观点。而方心宁认为,校园总是复杂的社会中一个比较单纯清静的地方,最适合自己的性格。这种分歧,在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
在纪家,纪红飞正同她的妈妈聊天:“这个世界真小,跟我们一块来应聘的一位老师,竟然是我们以前就认识的,你说奇不?就为他,我和肖叶蒙跟人家打赌还赌输了呢。”纪妈妈看到女儿那么兴奋,忽然想起什么,说:“莫不是那个‘写字如启功,笑容像成龙,外形好比刘德华,声音酷似任志宏’的?”纪红飞一怔:“你怎么知道?”但她很快想了起来,那些话是她跟肖叶蒙在一块儿编的,回家后曾跟妈妈说起过,没想到妈妈能一下记到心里去,而且经久不忘。
纪妈妈又说:“只是不知道人家可有了对象。”纪红飞脸红了,说:“妈,你想到哪儿去了?”
从那天开始,一向跟妈妈无话不谈的纪红飞开始习惯于把许多话埋在心里。
纪红飞到回自己的屋子,托着腮,顺着妈妈刚才说的那句话,陷入了深思。是的,一直到现在,自己都不愿意谈自己的终身大事,个中原因,她与妈妈都是清楚的。妈妈跟父亲纪连中很早就离婚分开过了,现在行同陌路;他们之间,缺少的是信任,而这一切,又全是因为纪连中年轻时的花心。一想到男女之事,自己就总好想起这些令人不快的经历,况且妈妈对自己的婚事又过于敏感。干脆,自己还是不谈了。
方心宁的出现,让纪红飞突然产生一种意识:那不正是自己在心中千百次描画过的那个他吗?
她把自己心里的话一一写进日记,用大锁锁到箱子里——这样做,既得以倾吐,又不用担心妈妈翻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