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像疯了似的拼命地向山顶跑去,南山顶破庙后面就是断命崖,三嫂决定要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跑啊,跑啊,今天的山路怎么这么长?
跑啊,跑啊,今天的山路怎么这么累?
老天呀,难道人要死,也这么困难吗?
三嫂的心里一边诅咒着,一边还在拼命的往前跑着。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了,再爬起来……。
可是,在极端痛苦中,被折磨了一天一宿的身体,还能有多大的能量呢?
在三嫂终于挣扎着跑到山顶时,在破庙前,终于不由自主的、全身虚脱的、慢慢地倒在了山头上。
天,已经开始亮了,各种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飞上枝头。
忽然,只见两只喜鹊从树上飞起,竟然径直地飞到了三嫂的头旁,并且,对着她的耳边,大声地叫着:“不能死呀,不能死呀!红儿等着弟弟救呀!弟弟救呀……!”
听到喜鹊的叫声,三嫂无力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两只鸟儿,当她终于听清了是鸟儿在叫自己时,脑子里才又想起昨天小红被恶龙掠去时的情形。
那时,空中曾传来了小红的喊叫声“娘,娘,让弟弟救我……,让弟——弟——救我哇!”
她的眼睛里开始闪出了一丝光亮。
可是,转念又一想,她的眼光里不禁重新充满了绝望。
自从丈夫死了以后,已经三年了,自己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所有的心思全用在孩子的身上,从没接触过任何男人,哪里还会有红儿的什么弟弟呢?
她无力地挥动了几下手臂,对着飞起的喜鹊,无奈地说到:“鸟儿呀,鸟儿,你们都是一群糊弄人的鸟儿!”
挣扎着坐起身来,想到自己已是快要死了的人时,她的心里反而踏实了许多。
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扶着草地颤抖着站起身来,虚脱的身体内,一种又饥又渴的滋味向她袭来,使她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昏眩。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扶着身边的一棵小树,大口喘着粗气,勉强直起腰来,借着早晨的阳光看去。
多么熟悉的山和水呀,多么熟悉的草和树呀!这里,就是自己生长了三十多年的地方,这里,就是埋葬着自己父母的地方,这里也是埋葬着自己丈夫的地方……。
今天,就要离开了,再看一眼吧!这是最后的告别!我要去找我的女儿,我要去找我的丈夫,我要去找我的爹娘……。
她就这么想着,手里松开扶着的树,挪动着步子就要向山后的崖边走去。
突然,这时,感觉到头发被树枝挂住,伸手整理头发时,她一抬头,发现在树上绿叶的遮盖下,一颗娇艳欲滴的红杏,孤零零的挂在树枝上。
触景生情,她自言自语的说,看来这杏子也很孤单啊,与我做个伴儿,让我带它走吧。
说完,摘下杏子,靠近嘴边,刚要张口咬它,突然,那杏子竟然囫囵个的滚进嘴里,一下子掉进了肚子中。
三嫂大惊,想吐出来也来不及了,只觉得那杏子骨碌碌的一直滚到了小腹中。
更为奇怪的是,这时的三嫂,好像是刚刚做了一场梦。此刻,已是大梦初醒,不仅没有了饥饿乏累之感,甚至连原先要『自杀』的念头也一律烟消云散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她竟回心转意,一步一步地走下山坡,竟然又回了自己的家里。
自从三嫂从山上回来以后,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有时候还是想念她的红儿,眼泪禁不住还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滴落下来。
可是,与从前相比,情绪已经好了许多。特别是不知为什么,自从打山上回来的那天起,她已坚信:她的红儿没有死,还活着,并且还在等待着有人去救她。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开始坚强起来了:除了话语比以前减少了一些以外,差不多又像从前那样勤快了:每天锄草耕地,『操』持家务,忙里忙外,不得休闲,人竟也渐渐地胖了。……
那条可恶的黑龙,自从掠走了小红以后,好像得到了某种满足,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出现了。
人们渐渐的恢复了在田地里的正常耕作,除了在谈论恶龙伤人时,还会表现出对恶龙的恐惧和对红儿娘的同情外,刘家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知不觉中,夏去秋来。从小红出事时算起,已经快四个月了,苞米解缨,高粱透红,地里的庄稼也都到了快收割的时候了。
可是,三嫂这几天却又开始闷闷不乐了,她的心中有了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原来自从那天在山上吃下那颗杏子以后,就觉得全身发热,浑身轻松,小腹涨满。
起先也没当回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小腹却一天天在长,如今已经长出怀来了。
凭着她生过小红的经验,可以断定:自己又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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