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将近下班的缘故，总务处的出外巡查的人员都已经回来了，总务外办公室也不复之前的空荡与冷清，倒是多了几分集市的混乱与喧嚣。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向别人炫耀今天上午的成果，就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看，今天上午我抓取了十个违章停车，各罚了一百块。按一般抽成百分之二十来算，上午我就进帐两百块。”一个脸庞瘦削的青年男子说道。他手里举着一张纸，上面真的列了十来个名字，配有工号。

“这算什么，看我的！”一个马脸男子讥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今天在太常炼铁，见一个我就罚一个。巡查了一上午，收集到了六十个人，其中还包括车间主任呢。我也让他们每人笑敬了一百大洋，如此说来今天上午我就挣了一千二百元。”他梳着大背头，油光发亮，不过这个发型与其年龄毫不相称。他自己可能沾沾自喜，但别人觉得看上去挺不伦不类的。或许是对自己的发型很满意，他说完后用手从头往后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去去去，你们都给我靠边站！跟我的收获比起来，你们这都是小儿科！我在长发炼钢，检查浪费情况。刚开始我没找到，后来我发现铁水台上有一大坨铁，就开了罚单了。我只罚了一个人，但是金额比你们多，达到一万块。”说话的这个人肥头大耳，语气不容置疑。

众人陆续爆料，互相贬低与打压，甚至还有人拿出之前的“光辉事迹”来佐证。旁边的小秘书听得皱眉不已，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她身后的总务处处长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莫测高深。

汪雪妍与欧阳奋勇到来时，总务处办公室正处在热闹的顶峰。由于那些人回来后没有关门的习惯，那门就自行其事地大开着。这就为别人听取里面的话语创造了便利条件，欧阳奋勇就得了这样的好处。他清楚地听到了“大学生公寓412室”几个字，而那就是他此前居住的地方。声音不是很小，他不用竖起耳朵，接下来的话他也一字不漏地听了。他顿时怒从心头起，面皮紫涨，就跟运转了紫霞神功一样。他心里将此人一顿臭骂：你个狗杀才，实该千刀万剐。我说我们住处卫生再差也不可能罚这么多，原来是你故意的。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乱臣贼子转世，心黑到了如些境地。

欧阳奋勇甫到门口，就探头往里面瞧。他看到一个人正在那里唾沫横飞，其余的人则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笑嘻嘻的。说话的人年纪不大不小，三十许，尖嘴猴腮，十足的奸滑相。欧阳奋勇过了一眼其工作桌围边上的信息卡，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席好前，并牢牢地记住了席好前的模样。他给自己下了个命令，若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给他一点“好处”。

这次他来总务处是来领衣服和钥匙的，可没有什么顾虑。办事都不用他出面，自有汪雪妍主动代劳。他看得出来，汪雪妍是个外冷内热的主。她既然跟他一起来，就一定会给他包办到底，他只要站在一旁看着就行了。

不幸的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当汪雪妍走到小秘书跟前，说要替欧阳奋勇领衣服和鞋子时，小秘书不答应，她坚持要欧阳奋勇亲自去跟她说。汪雪妍无奈，只好请欧阳奋勇亲自出马了，她自己则脸带笑意站到一旁看戏。

欧阳奋勇换了笑脸，上前说道：“你好，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小秘书显然很害羞，脸泛红晕，结结巴巴地说：“见到...你...我也...高兴。”

欧阳奋勇想逗逗她，也结结巴巴地说道：“能...不能...给我...发...两件...衣服呀...。”他这个调戏的举动把余下的人都给惹笑了。

小秘书脸更红了，不过却是气的，这也是有好处的。经过这一气呀，她言语流利了。她鼓了鼓腮，生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呀，不是刚才才办过辞职手续的吗，怎么现在又过来问我要衣服了？”

欧阳奋勇自恋地甩了甩头，说道：“可能是我人品好呗，又被留用了。”

“真的吗，那进入哪个部门了？”小秘书变身速度挺快，一下由生气美眉转为好奇宝宝了。

“档案处，好部门吧？”欧阳奋勇显摆着。

“是个好部门，养老的好部门呀，看闲不死你！”小秘书对欧阳奋勇的显摆明显不太感冒。

“养老好呀，我正悉找不着养老的地方呢。”欧阳奋勇打蛇随棍上。

小秘书没辙了，欲哭无泪。她只好起身打开了储藏室的门，向欧阳奋勇招了招手，说道：“快来吧。”

可能是平时看了太多类似的对白，欧阳奋勇差点忍不住就要说“你准备好了，我要来了”。但是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场景与他脑海中的场景不一样。他定了定神，问道：“做什么？”

“自己来拿衣服试穿呀，难不成要我拿给你试？”小秘书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欧阳奋勇。

欧阳奋勇踱到储藏室，看着满屋子的衣服，说道：“这么乱，没个尺码，不会叫我从头试到尾吧？”

小秘书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人哪来那么多麻烦。说吧，穿多大的siz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