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武院的后勤服务很到位,饭罢之后那些宦官们给薛绍打水洗澡、泡茶收拾房间,然后拿着他换下的衣服去洗了。
玄武殿曾是北门学士编书的地方,藏书极多,很多人借了书窝在自己单独的房间里读书。初来乍道大家都不熟又不能外出,读书成了最大的消谴。元万顷给薛绍安排的房间在偏殿的二楼,与之相邻的是裴行俭的房间。
老人家办事就是这样,讲究一个上下分明主次有序。如果不是因为年老体衰不想爬楼,元万顷自己也想住到楼上来,以示与楼下学子的身份之差异。
裴行俭当然是回家了,这样一来楼上就只住了薛绍一人。薛绍倒是乐得落个清净,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准备教案。
讲院武的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学生都是有学识的成年人。没有一点准备随口胡说,肯定被他们鄙视。薛绍准备教案非常的用心,除了教习蓝田秘码,其中还穿插了许多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了解的知识。
比如,行军在外野外生存的一些技巧。
其中包括如何利用一口铁针裹腊之后泡浮在水中做为简易指南针,从而辨别方向;如何利用随身携带的盐巴辨明哪些野生植物是可以吃,哪些是有毒;如何利用随处可见的草药来驱蚊、驱蚂蟥,以及若干的急救知识。
另有一些现代特种兵才会学习到的高阶特殊技能,比如速记、心算、高效的黄金睡眠。
没有金刚钻,薛绍也就不敢揽这瓷器活了。讲武院这里要是不弄一点出彩的独门东西,怎么扬名立万?
毫无疑问,薛绍现在准备的这些教案,就将是以后讲武院最初的理论基础。
当然,这些私密又特殊的东西,薛绍没打算教给所有人。比如那十七名书令史和武懿宗等人,就没机会学到。他会有选择的在这些学生当中挑一些合适的人组成一个“特殊学堂”,将这些东西教给他们!
那么兵法,教习的范围将会更窄。除非能够确定他将来是自己的铁竿死党或是誓死追随者,否则薛绍绝不可能把他一起带到“菩提祖师”裴行俭的身边去“修道”。
否则,一但他日反目成仇,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薛绍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除了准备教案,还要观察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必须要弄清楚他们每一个的资质、文化基础和思想层面的东西,从而选择将不同的东西教给他们。
就好比李仙缘,这家伙是个“特长生”,精通天文地理和风水堪舆,胸无大志但是脑子活。薛绍把他弄来讲武院纯粹是为了让武则天能多放一点心,因为他是天后派在薛绍身边的探子!
当然,这个探子并非完全是贬义上的特务和汉奸,他还是把薛绍当了朋友、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仗义的,这一点必须承认。
至于四御刀,薛绍认为他们目前完全是奔着利益来的。利益这条纽带最大的特点是既坚固也脆弱。团结得好,那会是最强大的盟友与助力;弄得不好,也有可能会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所以,一定要注意保障四御刀的利益,至少要让他们相信跟在我薛绍的身边,将来能有莫大的利益。这是关键与核心。至于同僚感情,这个可以是遮羞布或者说双重保险。
在这所有的人当中,薛绍认为最值得他信任的,应该是薛楚玉。无论是从人物性格、血缘出身还是政治立场来看,薛楚玉都有充分的理由值得信任。而且薛绍还有一个想法,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最好是能把薛仁贵从流放之地招回来。
青海一败,十年已经过去了。如果薛仁贵要为战败负责,受的处罚也已经足够了。薛仁贵也是河东薛氏的一个巨头式人物,虽然在薛族内部有南祖与西祖的派别之分,但若是针对外界,那都是一个整体的薛族啊!
再者更重要的是,薛绍对于薛仁贵这位震烁古今的盖世虎将,有着个人的崇拜与敬仰。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烈马长枪叱咤疆场无人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热血英雄梦,薛绍也不例外。
薛仁贵,做到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薛绍觉得薛楚玉应该会是一个可堪重点赔养的对象。
至于天后钦点的魏元忠与郭元振,裴行俭对这二人倒是挺器重。薛绍目前对他们不了解,可以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武懿宗等三人似敌非友,听之任之严加防范。
剩下三个裴行俭的心腹行军管记与萧至忠等人,薛绍把对他们的了解交给时间。
理清了这些人事头绪,薛绍长吁了一口气伸起了懒腰。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识人有术、用人得法”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之难!
薛绍走到了窗户边看看窗外的景致放松一下,看到几个在讲武院伺候的太监抱着学员们换下的一堆堆衣物,往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院落走去。
那个院落与讲武院所在的院子仅有一墙一街之隔,院门口的拱门上写着三个字“秋瑟院”。
从名称上看,倒像是一座冷宫。
薛绍看到那几个太监走成一串进了秋瑟院,马上开始大声呦喝叫人。院子里马上跑出了一群女子来接取太监们拿来的衣物。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道:“尔等贱婢听着,这些衣物可是讲武院的官员们的换洗衣物,须得尽快的好生浆洗伺候,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是……”众女子站成一排小心翼翼的应诺。
隔得稍远,薛绍也看不清那是一些什么人,大概是后宫里一群负责洗衣服做粗活儿的宫女。
那个中年太监在这群宫女面前走了一遍,停在了一个宫女面前指着她哈哈的大笑了两声,叫道:“呦,这不是官拜尚宫局六品司言的大才女,上官婉儿嘛!”
听到这一声,薛绍恍然一怔瞪大了眼睛,上官婉儿?!
她怎么跑来秋瑟院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