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没有丝毫的感情变化,心底,却是怅惘与愁郁,想好的斩断孽缘,想好的说辞,都在那一抹隐约的水色之间淡去,直至消散。
“……”
少年抿紧了唇,花瓣般精致的唇瓣闭合着,宛若海底最精致的蚌壳一般。
“闹够了,便坐下!”
段锦睿的腰背挺得更直,他指着对面的一张锦凳,吩咐了一声。
柳墨言心底莫名地有些发虚,明明是男人先动手打的他,明明先前莫名其妙的是男人,他只是小小的发泄一下,他还没有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呢,凭什么男人反而表现地更加像是一个受害者?
可是,男人这样沉肃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转圜余地的命令语气,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乖乖地走了两步,将那张凳子搬了过来。
少年的两只手稳稳地按在膝盖之上,双腿,双肩,腰身,容颜,绷得比对面的男人还要紧,这是属于柳墨言真正的抗议。
沉默的气氛,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久久,无声,让十丈之外竖直了耳朵听的胡横唉声叹气,他想的没错,果然,在殿下的心中,柳墨言是特殊的,其他人若是在太子面前如此闹腾的话,早已经被拖下去了,哪里还用得着拼命遮掩?
“你去,让他们将嘴都给闭紧喽,若有任何消息传出去,别怪咱家无情!”
苦着一张脸的李贺,在听到胡横的吩咐之后,瞬间满血复活,重新生龙活虎地去安排了,毕竟他现在跟着的主子是柳墨言,还不知道殿下是个什么态度,柳墨言惹恼了殿下,他这个小虾米也得不了好,他师傅伺候太子殿下许久,最是知道殿下的心思,现在既然有心遮掩,那便是没事了。
“哎,你小子,跟着那样一个主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胡横看着自己笨笨的小徒弟跑远了,无奈地摇头,接着做好自己站岗的工作,起码,不能让庄离诀进去,上回偷偷给对方传信,他可是受了主子不知道多少冷眼呢。
外面是一番情景,屋中又是另一番味道,沙漏中淅淅沥沥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变得清晰起来,先开口的,居然是段锦睿:“脸,很痛吗?”
柳墨言的手还是坚定的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承认因为对方先开口般的认输而欢欣鼓舞的内心,皮笑肉不笑的:“你试试挨这一下会不会恨痛!”
段锦睿没有发怒,无奈地叹息:“墨言!”
“嗯?”
“本宫和离诀之间,是自小的友人,以后不要再胡乱猜测了,毕竟,他还要娶妻生子的!”
段锦睿的嗓音轻渺渺的,浑不着力,柳墨言却觉得比起自己脸上挨的那一巴掌还有些不痛快:“因为他要娶妻生子,所以你将脾气发到我身上来了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本来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可是,话一出口,柳墨言便莫名地认定这个理由,他对庄离诀的猜忌与忌惮,还有那些隐隐的嫉妒,让他愿意相信自己瞬间的脑补:“看来他对你可真是重要!”
酸溜溜的,像是喝了两坛子山西老醋似的,段锦睿哭笑不得,一开始那种沉重的心情,都因为柳墨言毫无根据,莫名其妙的猜测,而舒缓了些:“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离诀前程远大,本宫待他,最多便是兄弟之情,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胡说!”
段锦睿的神态语言动作,柳墨言一丝一毫都没有错漏,滴溜溜地转动着黑琉璃般的眼珠子,确定庄离诀对男人是真的没有另一种特别涵义的,觉得堵塞的心肠,开始畅通了,连脸上留存的一次刺痛,都感受不到了。
心情好了,自然便想起了先前想要做的事情:“咳,你胸口的伤势要不要紧?金疮药的话虽然不比你身边的太医,治疗内伤还是没有问题的……”
讪讪地放下了捂着脸的手,上面除了一点点红印,没有任何青紫的痕迹,显然,段锦睿那一下声音响亮的巴掌,不知道是谁忽悠了谁。
“无碍,只是一些意外!”
段锦睿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垂了睫毛,轻声答道:“你不用担心!”
后面又加上一句,也只有柳墨言能够得此待遇了,只是当事人没有感觉到这种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