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人未至,笑声先至:“哈哈,林爱卿来了,免礼免礼。”他快走两步,双手扶起了仍然跪在地上的林枫,并将他按在书桌前的锦凳上,自己到书桌后面坐下。
“我家麟麟儿重光近来读书用功程度赛过往昔,且认真好问,朕好奇之,重光曰皆为林先生悉心指导之功劳。想不到林爱卿还有教书育人之才干啊。”李璟嘴角露出了微笑,定定看向了林枫。上次在李煜家中见到的大内高手胡学力紧随其后,双目炯炯,如老鹰盯着小鸡一样,直直地盯着林枫。
“微臣只是剖心置腹,与郑王谈了两次心而已,不敢担陛下之赞。一切全赖郑王殿下天生聪慧,用心向学。”林枫连忙谦虚地回道。
“人生其实就是关键时刻的指导和点拨啊。一个国家何尝不是如此?”李璟叹道,顺势将话题引到了治国之上。
“恕臣妄议。臣观陛下《摊破浣溪沙》一词,情真意切,典雅至极,足显陛下内心清韵高致,格调高远;臣初进这御书房,简直不敢相信此乃我大唐君主之书房,不重奢华,简朴大方,更显陛下励精图治,醉心政务,微臣钦佩不已。”其实,刚到御书房之时,林枫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几张纸就放在书桌上显眼的地方,用一个莹白欲滴的玉石镇着,心中自然急于谈起变革的话题,但嘴上依然拍着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李璟微笑不语,伸手将案上的那几张纸拿起:“林爱卿,朕昨日起就认真阅看了你的《强国》、《强军》、《富民》三疏多遍,疏中所列条目,剖析问题入木三分,改进举措精练准确,且不脱离实际。朕不禁感慨良多,想我大唐文武官员鼎盛,却没有一人有这样的胆略、才识和推陈出新之思想、举措。今日,朕正是想与你认真交流一下。”
这就来了,林枫赶快表示谦虚:“也许只是诸多大臣不像臣这么莽撞罢了,微臣思虑时日尚短,三疏之中必有不到之处,敬请陛下谅解,并勘乱反正。”
“我朝建立以来,坚持变革,改变颇多。特别是先皇,于昪元三年(公元939年),力主颁布了我唐自己的法律《昪元格》,三年后又颁行《昪元删定条》;先皇还偃刀兵,睦邻好,减赋税,励农桑,兴水利,放诸州所献珍禽奇兽于钟山,罢宣州岁宫木瓜杂果,正是这一系列变革让我大唐积蓄国力致此地步。”李璟缓慢而谈,眼睛却不由地上抬,盯住了书房窗户的窗棂,不由地忆起了自己的父皇,心中暗暗感叹父亲一世之雄却误食丹药而亡。
的确如此,李昪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开国之君,可惜你却不是一个完美的继任者。林枫在心中腹诽道。
“陛下。”林枫轻声呼道,将李璟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陛下勤政爱民,夙兴夜寐,承烈祖之遗志,必可成就前所未有之基业。关于变革,微臣有几句话欲芹献于圣前,请陛下恕罪。”
“当然无妨。朕今日召爱卿来,就是想好好听听爱卿所说。”李璟眼神不再迷离,紧紧盯住了林枫。
“自古以来,变革殊为不易。变革,意味着变化、改变,改变必然带来痛苦。人之所以不乐意改变,不外乎三种原因:一者,既得利益者不想改变,只会死死守住自己的利益,甚至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利益。二是思想因循守旧者,因对未来无知的畏惧,害怕改革。三者属于趋势跟风投机者,类墙头草,唯变革风向马首是瞻,最不足虑。”林枫放慢了语速,将自己刚才的一些思路慢慢道出。
李璟脸上现出无比郑重的表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陛下,微臣认为,其实可以将强国三疏当作一个号召令,一个试金石。”林枫开始将话题引入自己的步调和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