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而且政治动荡并不可怕,无非就是更换几次政斧首脑而已。至于其他人的阻力……”夏尔突然笑了起来,“他们终究会明白什么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的。”
看着青年人和煦的笑容,银行家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后生可畏的概叹。
当然,纸上谈兵虽然容易,但是实践就未必能行了。青年人的想法总是很简单很美好,但却看不到实施的难处,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经验。而且,他现在根本也没有能力来实施他所说的那一套。
这毕竟只是一番闲谈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有这份识见,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强了,这个年轻人至少值得结交,也许未来不可限量。
正当他在心中暗暗给这位青年人打了高分的时候,这位已经让他刮目相看的年轻人,再度让他吃了一惊。
“您的构想,除了金本位这一障碍之外,还有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
“什么?”他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然后瞬间就恢复了理智,再度问了一遍,“您是指什么问题?”
“在一场经济危机当中,如果法兰西单独执行您所说的政策,无疑它将获益良多,可以安然度过危机迎来新的一轮经济繁荣。但是……”夏尔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男爵,“如果每个国家都这么做呢?”
“如果每个国家都这么做呢?”男爵喃喃自语一句。
“如果每个国家都这么做的话,最终就会出现时间极长的经济停滞,而政斧为了维持之前的刺激效果,只能继续不断进行经济刺激,直到再也撑不下去为止。”夏尔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凯恩斯主义的要点是在经济不振时,政斧通过反向艹作大力刺激,用未来的钱(债款)来维持住繁荣时代的生产和就业,等待危机的结束。在经济危机时,如果一国两国单独实行刺激政策,那么在其他国家因危机而经济不振、生产萎缩的情况下,他可以风景独好。
但是当每个国家都这么做的时候呢?
在二战战后,凯恩斯主义成为显学,各国竞相实行扩张主义经济政策,政斧以庞大的支出来刺激经济,维持高就业率,从而迎来了战后世界经济几十年的繁荣期。
但是,终有一天,繁荣会到顶,再怎么刺激也没有效果,危机就会一直持续,
20世纪70年代,西方工业国出现了经济衰退、高通货膨胀率和高失业率并存的滞涨现象,连续持续了十几年的滞涨让每个西方工业国都苦不堪言,投入再多的刺激政策也无济于事。
21世纪的情况也差不多是如此。
大家都只能继续这样耗着,不断地继续着已有的轨道,最后只能看谁先撑不住从舞台上离场,让出自己的经济地盘和市场份额。
但是在20世纪前期和中期呢?在那个没有互相保证毁灭的武器所威慑的情况下?
那就是战争。
以主动而不是被动的战争行为,来消灭或者削弱对手的经济地位,以及国际市场份额。自从20世纪之后,一个国家不因荣誉开战,不因外交开战,而只为了确保自己国家的经济地位开战。
但是,这些恐怕都不是面前这位银行家能够想到的。
其实,也不是夏尔一个人所能想到的。
但是,我想到了。
因为,我身后站着的是未来接近两个世纪的历史。
“先生,这个问题很复杂,其实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夏尔的身影一下子竟然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但是,我必须说一句,法兰西、或者任何一个国家如果想要实现本国傲然屹立于世界的梦想的话,就必须放下幻想武装自己,建成一支至少能够保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军队。如果一个民族,想要屹立于世界强族之林的话,就必须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的话让银行家若有所思,一时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夏尔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点头告辞。
难得能够和人好好倾谈一番,这一刻他心中十分畅快。但是说太多也没有必要,这就够了,够了。
看着夏尔离去的背影,德-博旺男爵若有所思。
“如果你真是特雷维尔公爵的孙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