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李扶舟忽然一把拎起她,往附近一匹马上一扔,赵十三风一般地过来,往她的马屁股上一拍,骏马长嘶,扬蹄便奔。
“景泰蓝,抓稳!”
狂奔的马上,太史阑声音清亮,景泰蓝整个人扑在马上,立即死死抓紧了马鬃,太史阑霍然放手!
随即她跳下狂奔的惊马!
“赵十三!”她大叫。
魂飞魄散的赵十三,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一个猛子扑到那匹马上,一把抱住被颠得歪斜的景泰蓝,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狠命把小小的身子揉在怀里,才怒不可遏转头大骂,“太史阑你个贱人!你不要命啦?这就么跳下来!景泰蓝怎么办?你混账!你无情!你个杀千刀的……”
“砰”一声,栽落马下的太史阑,在骂声中,准准落到了快步来接的李扶舟怀里。
她落下的躯体放松而柔软,他迎上的双臂坚实而有力。
不过一瞬。
随即她跳下他的怀抱,掠掠头发。
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冒险跳下,没有哭着说我必和你们生死不弃。
李扶舟也没有问她为何跳下,没有摇晃她的肩嘴歪鼻斜咆哮说啊啊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只是扶了扶她的肩,两人一起看了眼不受控制绝尘而去的赵十三队伍。
她不走,其他人自然也不走,只是此时,先前的问题再次出现,是迎战还是逃脱?逃脱是否要分两路?
“不必分了,力量不足。”李扶舟回头看了看,顺手往门口还冒着烟气的火堆里又扔了些东西,眼看着那烟气便成了幽蓝色,慢慢迤逦,游弋幻化,扭曲如鬼脸。
夜色中这样一张虚幻的鬼脸,足以令人望而却步,远处齐整的脚步声,出现了犹豫和混乱。
当然这不是李扶舟唯一的手段。
先前路边被制服的“摊贩”们,此刻都被他命学生抬了进来,道:“我们直接从后院突围,但前头需要有人断后,就劳烦他们吧。”说完便要坐下。
太史阑忽然拦住了他,“我来吧。”
按照她的要求,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离开这座院子,李扶舟一人在屋檐上等她。
太史阑取出人间刺,银色刺尖刺入每个人的腰眼,然后她将每个人的武器解下来,将甲的钩子捅入乙的手臂,乙的刀刺入丁的大腿,丁的剑搁在戊的肩头……每个人都用别人的武器制造了一点不影响行动的轻伤,每个人的武器都被用来给另一个人制造轻伤,一切布置好后她对上头拍拍掌,李扶舟弹射下一片石子,每片石子都精准地敲中一人。
众人眼睫翕动,眼看便要醒来,此刻也正是人间刺遗忘功能发挥作用的时刻,不会记得之前的事,顶多只能记住清醒前最后片刻只言片语。
太史阑站在屋子中,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身边的,是府兵的奸细!他先下手暗害你,再叫来大批府兵,来捉拿你!”
说完这句,她出来,在底下对李扶舟招手。
火光里她眼神晶亮,扬起的脸庞微微沁出汗珠,也晶亮如珠。
李扶舟牵了她的手,飞快纵上屋檐,其余学生已经翻墙先一步离开。此时底下有了动静。
官府暗探们纷纷醒转,醒转时已经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依稀记得最后那句话,心中都是一紧,昏暗光线中再低头一看——
啊!老丁的剑刺中我大腿!
啊!这是老王的钩!
啊!老李竟然要害我!
惊怒之下,不及思考,怒吼一声便杀向假想敌,随即破窗而去。
底下一阵叱喝、惊骂、拳脚风声,随即是嗤嗤破窗声响,衣袂带风声,二三十个官府暗探先后逃出,本来心中还有疑惑,一抬头,正看见冲来的火把阵,大批大批的府兵!
这些人本就被打得晕头晕脑,又挨了人间刺,正是大脑最为意识不清时刻,太史阑种在他们脑海中的那句话,就像魔咒一样箍住了他们的思维,使他们紧张而失控,没有余地去清醒。
“我为官家尽力竭力,他们竟然……”愤怒的念头一闪而过,化为脚下狂奔而出的动力,为求自救不惜先下手为强,他们怒吼一声冲上去。
府兵迎面而来,火把高举,见有人从客栈中冲出,正要喝问,忽然嗤嗤几声,火把全灭,光线顿时暗淡,随即风声扑面,从里面出来的人,已经不由分说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