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安然的眼神太过专注投入,诉说了太多她没有诉诸言语的情绪,江杰云摇了摇她的手,轻声问,“这么眼泪汪汪的,使劲看我干嘛?”
安然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心里的想法,“因为姐姐想抱抱你。”
江杰云一下子笑了出来,俊美的笑颜在昏暗里几乎泛起光来,“我怎么觉得你想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一样的安慰呢?”
安然不由得反握了一下他的手,她倒真希望可以认识三岁的时候的他,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好吃好喝,再不让他饥一顿饱一顿的饿着肚子,给他做好看的衣裳,打扮得可爱漂亮,带他在开满花朵的庭院里做游戏。晚上的时候,抱着他一起睡,给他唱好听的歌谣,讲温暖的故事,哄他入睡,不让他孤单,不让他无依……
可惜,这不过是个妄想而已,所以,她只能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知道了这一切的幕后策划人,但显然,想要让这人主动收手几乎是件不太可能的事。这一对异母兄弟间的过节大概是打从未出生便已经结下,想要和和顺顺地解开基本没有可能。可要是就这么不做丝毫反抗的乖乖弃械投降,别说本就狠烈强悍不肯服输的江杰云,就是安然这样个性绵软跟着干着急的旁观者也按不下心头的这口恶气。
“喂,安姐姐,你不是说想抱抱我吗?怎么不抱了,我可在这儿等着呐。”江杰云不答反问,相当有闲心的打蛇上棍。
安然这边正提着心等着听江大土财主的战斗计划,哪想到这厮这会儿居然耍起了无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当场,咳了好几声,才好气又好笑的骂道,“边儿去,你真当自个儿是三岁的小宝宝啊?你这么老大个人,我抱你干嘛?”
“可是人家需要安慰啊。”江大少爷肉麻得理直气壮,说着,也不等安然自己投怀送抱,便放开她的手,转身展臂将她抱在怀里,少女的身躯绵柔温暖,像一脉温热的泉水,让他不由得一再的锁紧手臂,想让她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两具青春的躯体紧密的贴合着,没有一丝缝隙,可他仍是觉得不够,仿佛还是缺了些什么,最后他只得半躬了身,将面庞贴在安然的耳畔,一动不动。
安然之前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还真抱上了,当下就是一愣。接下来就被一双铁一样有力的手臂抱得死紧,密切的贴在他紧硬的胸膛前,这个拥抱太过紧实,甚至有些痛,可同时,却也让人觉得足够的踏实和安稳,安然舒出一口胸腔里被挤压的空气,慢慢的放松了身体。
人们平时在生活中交流思想,表达情感,多是通过语言,偶尔使用眼神和动作,其实人们的皮肤和肢体接触也是可以传达感情的,这种方式有时甚至比言语更为有力和直接,是上天赋予人类的一种与生俱来的沟通本能。只是这样的交流方式在感情外放的西方比较常见,而在情感表达更加含蓄内敛的东方显得有些非常规,尤其是在成年人中间,哪怕是关系亲密的家人,也并不常常使用。
他们的胸膛贴合着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她的心跳平和温柔,一下,一下,又一下,透过薄薄的皮肤和并不厚重的衣料,互相撞击着,呼应着,一下,一下,又一下,诉说着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的言语,交流着只有他们相互懂得的思想。
在这个严实牢固而又沉默无声的拥抱里,安然觉得她感觉得到江杰云那些埋在心底里没有说出来的东西,所有他的希望,他的抱负,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以及他的悲伤,他的愤恨,他的气恼,他的不甘,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的传递过来。
她抬起手,贴上他的后背,轻轻的拍抚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的心跳和她的手指都在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苦,你的累,你理想,你的愤怒,我全部都知道。
在这风雪交加的深夜时分,他们静静的交换一个拥抱,把彼此心底最深处的,不知该如何诉诸言语的心情和话语,用最安静,最直接,也最亲密的方式说给对方听。
室外呼啸怒吼的风势似乎小了一些,落雪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深夜的街道被厚厚的新雪覆盖,沓无人迹,一片静寂雪白,几盏晕黄的路灯挺立着,洁白晶莹的雪花盈盈飘过灯光映照的区域,瞬间镀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凭添了几分精致婉约,像是某种植物的落花,漫漫地在空中浮动留恋着,迟迟不肯落下,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