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他们这等机密之事,你又从何而知?”
严世蕃老老实实回答说:“回皇上,今日傍晚,薛林义那逆贼着人将家父请到府中,窜唆家父与其一同谋反。家父虚与委蛇骗得他们,得空回到家中命微臣赶紧出城奏告皇上。”
“这等大事,薛林义那逆贼为何偏偏与你父亲商议?”
严世蕃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皇上对自己父子二人起了疑心,赶紧说:“不敢欺瞒皇上,家父往日与仇鸾逆贼多有来往,那逆贼还曾认家父为义父,薛林义那逆贼又见家父如今失爱于君父,便以为家父与他们一样对皇上心怀不满……”
朱厚熜冷笑道:“薛林义那逆贼不识分宜阁老之忠心,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大张的牛油巨烛下,此时他才看见严世蕃官袍不整,头上的纱帽也不见了,两只手更是鲜血淋漓,吃惊地问道:“逆贼可是已经杀到了德胜门么?”
严世蕃说:“回皇上,听家父言说,那些逆贼约定今晚子时举火为号,干那逆天之事。微臣出城之时还未见他们起事。”
朱厚熜疑惑地说:“那你为何这等模样?”
严世蕃说:“回皇上,微臣奉家父之命出城奏报皇上,怎奈城门紧闭,微臣又不敢惊动他人,就用绳索从城头坠下。事体紧急,微臣有失官仪玷污官箴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朱厚熜感慨地说:“真是疾风识劲草,国难显忠臣啊!你父子于我大明有再造社稷之功,朕不会忘记的。”
严世蕃感动地重重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微臣父子世受皇恩,忠君报国,义不容辞。”
朱厚熜稍微安定了一点,恼怒地说:“朝中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夏言呢?吕芳呢?他们都死了么?”
“这本非微臣可以随意置喙之事,但依微臣愚见,夏阁老如今日夜守在内阁值房处理政务,须臾不得离开;吕公公掌着司礼监,如今又担着京师警备之责。薛贼谋逆事突然,想必也未曾料到此事。不过,微臣已命家人赶到大内向夏阁老和吕公公禀报……”
朱厚熜没有想到严世蕃竟然帮夏言和吕芳说话,尤其是夏言是他父亲的死对头,他怎会放过这一举扳倒夏言的天赐良机?不禁深深地看着严世蕃,说:“你倒还乖巧,竟帮着他们说话。可夏言倒也罢了,吕芳掌着东厂和镇抚司,那些逆贼私相串连勾结,他怎会也一点都未能觉察?”
“回皇上,吕公公虽掌着东厂和镇抚司,但薛林义那逆贼还是锦衣卫大帅,镇抚司那些人还得卖几分面子于他这个上司……”
朱厚熜想想觉得严世蕃说的有道理,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说:“杨尚贤,令高拱和俞大猷点齐本部兵马,准备随朕入城平叛。”
“奴才遵旨。”杨尚贤说:“奴才敢问一句,可先着人悄悄入城探个究竟?”
“当然应该如此。”朱厚熜说:“如今京城警备之事由你镇抚司掌管,由你多带些人将德胜门给朕控制起来,若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彰仪门也要如此,一律不许出入。你们都机警些个,莫要轻举妄动折损了人手。其他几个太保都赶回大内,切要保护好夏阁老和吕大伴!”
皇上这种时候最先想到的是夏言和吕芳,令杨尚贤十分感动,但他还是迟疑着说:“奴才们都走了,圣驾的拱卫之责……”
朱厚熜怒道:“高拱、俞大猷不会反朕,朕死不了!”待杨尚贤出去之后,他转头对严世蕃说:“快快将详情说给朕听。”
随着严世蕃的奏报,朱厚熜的脸色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