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眐也十分的兴奋,让家人将他的甲胄擦得铮亮,并让人在后院摆上箭靶,邀吕柘以射箭为乐。经过战场上的浴血厮杀,吕柘的身体被锻打的十分结实,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病弱公子,虽然箭法不如韩眐,但弓弦响处,箭支破空而出,也显得力气十足。吕柘勉强射了一壶箭,抬头看天,此时已过中午,却不见有人来回报消息。
据韩眐说,韩侂胄昨天就已经将调派禁军入江淮作战,并提拔自己为襄阳副都统制的折子递了上去,圣上也已经应允,但是已经过去一天了,却迟迟不见御笔下来。
两人射了一会箭,都有些累了,坐在后院的亭子里休息,吕柘说道:“既然圣上应允了,为何还不见御笔下来?”
韩眐说道:“家父昨日面圣时,圣上气色甚差,据说是近几日天气无常,受了凉,只怕要休养些日子了。”
皇上病了,偏偏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吕柘只能叹息,问道:“既然圣上已经应允了,何不请人代为执笔,写下诏书。”眼看着到手的东西因为皇上生病被拖了下来,心中颇为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韩眐说道:“兄弟不要急躁,这御笔岂是旁人可以代劳。”吕柘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发泄一下心中的急躁,韩眐突然嘿嘿一笑,说道:“其实这御笔也并非不能由旁人代劳,当年赵汝愚为相时,嫉妒家父的功劳,想要将家父逐出朝廷。当时我姑姑尚在宫中,将这消息告诉家父,并趁着圣上酒醉,秘密使人持御笔草诏,反将赵汝愚一党尽数开革。嘿嘿,当时事情紧急,家父才有这非常之举。”提起当年的事情,似乎颇为得意。
虽然韩眐说的得意,但吕柘却忧虑起来,韩眐说的这位韩皇后吕柘没有见过,但现在的皇后却让吕柘忌惮万分,既然当年的韩皇后可以请来御笔,那么现在的皇后也一定能,假如她手中掌握了御笔,加上外面的杨次山,钱象祖,史弥远,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不禁焦虑起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掌握住御笔。
正要说话,管家走过来,说道:“吕公子,府上的吴妈又来了,说是府上出了大事,一定要等着见你。”
吕柘只得出来,吴妈一脸的泪水,哭哭啼啼的说道:“公子快跟我回去吧!如意这几日咳嗽的厉害,夫人请了好些大夫,都不见效果。”
一番话勾起吕柘的骨肉亲情,顿时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这就回去,我这就回去。”给韩眐的管家交代几句,随着吴妈走了出来。
乘了马车往回走,走过几条街,马车突然停下,吕柘撩开车帘往外看,只见一队禁军士兵护送着十几辆牛车马车,车里坐着女眷和孩子,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好像是死了亲人一样,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车辕处,一脸的彷徨。另有几十个挑夫,挑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往城外走,沿途的车辆行人纷纷躲避,车夫只好停下来等候。
马车旁站着几个闲人,小声的说道:“不是说禁军要去前线打仗吗?怎么还带这么多的家当,你看那车上,竟然连老婆孩子都带着。”
旁边的人说道:“这那里是去打仗,这是禁军的老爷害怕家眷留在城中被人欺负,因此要先将家小安顿好才肯走。你想想看,要是他在战场上送了命,家里养着的这些美娇娘还不便宜了别人,倘若有心狠的,连他的家产都卷走了,他的孩子又怎么办!”
另有一人说道:“哎,这些禁军的将领倘若都操心着家里的事情,这仗还怎么打。”
那人说道:“你道这些人愿意去打仗吗,我刚才听说,马军司的一位老爷因为不愿意去前线,竟然连官都不想坐了,上折子说他母亲病故,要回家守孝。哎,天知道他娘是真死还是假死,总之死的时候却是刚刚好。”
吕柘不由的心思一沉,想不到禁军中的将领竟然如此的畏战,既然他们不想去,只怕要从中作梗,运送家眷和行李的车辆过去,马车又往前走,吕柘突然喊道:“停下!停下!”
吴妈惊道:“少爷要做什么?”
吕柘狠着心说道:“我今日不能回去了,你和夫人好好的照看如意,就是花再多的钱也要治好如意的病,我明日,最多后日就回来。”顾不得吴妈如何回答,跳下车,急匆匆的就往韩眐府上跑。
几个路人的话让吕柘十分的惊恐,韩侂胄奏请朝廷调派禁军入江淮战场,这是何等机密的大事,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传的满城皆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
匆匆回到韩眐府上,只见罗日愿与韩眐正在说话,韩眐一脸的警惕,看见吕柘回来,连忙说道:“兄弟回来的正好,刚才史弥远去了杨次山的府上,他前脚刚走,杨次山就要在家中请客,请的却多是禁军中的将领。”
吕柘皱起眉头,真正的对手要登场了,杨次山代表着皇后娘娘,这时候和史弥远勾结在一起,看来皇后娘娘是要出招了,眼前又浮现出皇后娘娘笑吟吟的脸来,隐隐觉得风雨欲来,将刚才在路边看到的和听到的说了,说道:“事情紧急了,请兄弟即刻去劝说令尊进宫,无论如何要请出御笔才行。皇上诏命一出,事情就再也无法更改了,他们就算是想作乱也没了机会。”
韩眐意识到事情的紧急,点着头说道:“兄弟说的对,这些禁军将领心里存了不满,倘若受人挑唆,或许真的敢犯上作乱。”
吕柘坐在屋子里等候,想着以韩侂胄的官场经历,应该不难判断出情势的紧急,只要他进宫请出御笔,那么自己就可离开临安,开始属于自己的事业了。说起来,自己让韩眐这么做,竟然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