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规规矩矩的说道:“小人姓寇,穷人家没什么名字,村里人都叫我寇三。”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吕柘又受不了浆池里发出的那股子霉腐味,就准备回去,看看天色,回去正好赶上士兵下午操练,为了表示自己吴三省的看重,特意对他说道:“你就留在这里,天黑了以后在回去。”想让他留在这里休息,避开下午的操练,自己和魏斌骑了马往回走,此时已到了中午快要吃饭的时间,天虽然阴着,但却异常的闷热。
魏斌说道:“大人,自古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咱们将寇家的纸坊买了来,只是给他了一张凭据,凭据上连个立据人都没有,万一这纸坊做不下去,他又该找谁要钱去。”这几天他一直想着将寇家纸坊并入新纸坊的事,寇家的纸坊破旧,连同那些附属的设施,也就值个七八百两银子,吕柘作价一千两,价钱虽说不错,可就是没见到钱。
吕柘听着他的话,又想起那两个商人,这时代没有人懂的股份制是个什么玩意,偏偏自己又无法说的明白,就算能说明白,也要花很多的时间才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也许要一百年才行,可是自己连一天也不愿意等了。
魏斌是听过一些股份制道理的,但他仍然心有怀疑,至于寇老汉,那就更糊涂了,但是不管他们是怀疑还是糊涂,都必须跟着自己往前走,吕柘想着,说道:“你说的那个叶先生住在哪里?咱们去拜访拜访他。”
魏斌有些莫名其妙,咱们说的是买纸坊的事,你怎么又要去看叶先生,叶先生是致仕的官员,又是永嘉事功学的代表人物,你要想拜访他,一上任时就该去,……说道:“大人要去拜访叶先生,这时候去只怕有些唐突。”
吕柘感慨的说道:“我一心想为百姓做点事,想不到竟然如此艰难,倘若叶先生真如你所说,或许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叶适是永嘉的乡绅,又是江浙一带士林的领袖,倘若他肯出资资助自己兴办作坊,一定可以起到带动作用。
魏斌听他说的苦涩,知道他一定在为纸坊的事情苦恼,说道:“叶先生住在水心村,离此尚远,今日天色不美,恐怕不久就会有雨,还是改日在去吧!”
吕柘说道:“不怕,不怕,下些雨倒凉爽些!”
两人沿着山脚一直往西,一路上魏斌向吕柘讲述叶适的为人,从永嘉事功学的注重经世致用,重实事,求实功说起,又说他当年在温州城外三十里范围内查访民情,有感于土地兼并,百姓生活困苦,虽已致仕,仍向朝廷进言。又开办书院,广置书舍因人施教,讲习水利、兵事、历数、理财之要,得朝廷肯定,赐以学田。
叶适开办书院讲授理财,吕柘大感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孔孟的传入多是些只会寻章摘句的腐儒,在临安时夫人曾经给他请了一个先生,一开始就讲论语,很是让他厌烦,问道:“叶先生也教人理财吗?这可跟圣人讲的仁义不怎么和谐呀!”
魏斌说道:“叶先生讲的理财,是想要促进民间的生产,如此朝廷才有可供征收的财源,绝非是言理财之名,行聚敛之事。朱子也曾说先生贪利而忘义,但叶先生却以为,利与义其实并不可分,倘若人不能获利则无果腹之食无御寒之衣,义也将无从依附了。”
听着魏斌的介绍,吕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江浙一带经济繁华,民间手工业蓬勃发展,永嘉事功学正是兴起于这种环境之下,虽然谈不上是资本主义的萌芽,但至少也是一种注重商业发展的文化,自己开办作坊进展不顺,倘若有他相助,一定可以化解困境。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山里有一条溪水流出,溪水两侧的山坡上是层层的梯田,只不过那些梯田已被荒弃,长满了杂草和野树。溪水蜿蜒向东,忽然被一块高地所阻,便顺着那高地绕了一个圈子,将那高地三面包围,高地上,一片村落散居其上,村子的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土楼,历经岁月的沧桑,外墙已经有些斑驳,但却依旧伫立不倒。
魏斌指着那片被三面环绕的村落说道:“大人,这里就是水心村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水心村,村里的房屋都是围着那座土楼修理,富裕者高墙大院,广建屋舍,贫寒者不过一座茅棚,这里是叶姓族人的聚居之地,村子里九成的人都姓叶,叶适的宅院就建在土楼的正南面,偌大的一片院落依着地势而建,将整个向阳的南坡全部占据,宅院之下的邻水处是连排的学舍,青砖灰瓦掩映在丛丛翠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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