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胡建军又休息了2个小时,就让周益豪带着他到处看看。在挂着“呢可服装厂”的牌子上,胡建军注视了好久,问了许多周益豪对服装厂的市场前景看法,对厂里工人的管理等等,还问了工人的薪资待遇,得到了竟然这里的女工比城里的工厂工人工资还高时,让胡建军用很怀疑的目光看着周益豪。围着桔子地饶了一圈,后面坠着秘书,看到桔子地里桔树都已挂满了枝头,让周益豪很是期待周厚德卖了桔子后是什么表情。
“你家的桔子很不错,比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都饱满。听说是你的主意,才让你一家独自承包了桔子地。”
“不是那时在杭州看到桔子贵吗,就这么一说,我爸就信了。”
回到周益豪的书房里,胡建军很有主人气势地占了周益豪的老板椅,还很兴趣地靠着在那转圈圈。“好,你也这么一说,看我信不信。上次听说戴建国县长问了你关于怎么解决县财政问题了?”
“戴叔叔就是这么一问,我小孩忍不住就在他面前卖弄书上的东西来了。”
“不要过分谦虚,是啊,上次戴建国和我谈,同样的地,同样的人,怎么产的粮食就差这么多呢,而且看看现在大家还很空闲的样子,而以前可是连正月都是要忙的。为什么?”胡建军和戴建国对待周益豪的方式完全不同,胡建军是希望周益豪就应该有小孩的任性,可以骄傲;戴建国就是怕周益豪骄傲起来而毁了他自己,反复强调不要伤仲永。
“人的主动性,怎么发挥个人的主动性,怎么降低各种内耗。只要把这2个因素发挥出来,那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解了胡建军的态度,周益豪也就不藏他心中的想法,同时可以增加周益豪在他们心里的分量。
“人的主动性,一定要私有制才能发挥出来吗?”
“不一定,只是目前个人负责制是个最简单的方法,在没有更透明和更完善的机制下,在没有更高的整体国民素质下,这个是目前最快的,最容易的解决方法。”
“难道你还有什么方法?”胡建军很好奇地问了问。
“那胡叔叔听了,可别就批评我,我也就是看着书上的东西,自己瞎琢磨的,至少不能说是我说的。”见到胡建军很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人都是利益动物,而且有惰性。民众经过2000多年的发展,心智都是有的,只是什么时候被引导出来而已。以前当大家都不能吃饱饭的时候,大家觉得能肚子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为了这个目的,大家齐心协力非常用心,甚至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个人利益。但看到大家也都饿不死了,可是集体里却有了不公平的现象,那些吃饱了的人就会想怎么吃好,那些吃不完的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这些吃不完的东西被某些能拿到或惦记拿到的人越拿越少时,群众就不干了,于是消极怠工,故意捣乱就开始了,如果没有改变,那最终是又回到没有饭吃的年代。于是我们把东西都分开,让大家觉得是给自己干,自己能干多少就能拿多少,于是大家的积极性就出来了。”周益豪停下喝了口水。
“大家能力有不同,占有资源有多少,于是2极分化就开始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容易的,但是真的能带动后面一部分人都富起来吗?就要看看人的本性,或者政府整体的素质和决心了。当人的觉悟越来越高,而2极分化越来越严重时,那些富2代、3代不知道他们的财富是怎么来的,而依然贪心十足,为富不仁的,而那些没有占据资源的没有富起来的人又谈何富起来。那么社会就会变的矛盾重重,随着信息的越来越畅通,人的觉悟也越来越高,现在的简单就是为后来的复杂埋下隐患。”
胡建军不动声色地坐在座位上,但是他的脚的晃动还是出卖了他的思想。这个可是刚和中央开始进行的国有企业改制的政策,有很多违背的地方的,不好听点,是在攻击领袖。而且现在还是个一党**时期,刚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运动,还是个封建2000多年制度的延续,也就是个人治的社会,这些话,可是和现在的先富带动后富相矛盾的,如果是一位体制内的人讲出来,可能是会被开除公职的。周益豪知道胡建军不会回应这些话的,不过这些也的确不像一个小孩会说的话。
“所以在先富的这个关键时刻,不能随便就让人窃取社会的财富,留下太多的漏洞给先富的人,当然我们要欢迎勤劳致富。还有最关键的是怎么让人觉得这是公平的,他的劳动成果最终被谁占据了,他应该有权知道。而那些分配劳动成果的人,应该有个行事的顾虑,有个透明的行事章程,事后应该给大家通报结果,不管有没有人关心,都必须给出交代,不愿交代的人就下去,让愿意交代事情前后因果的人上来。”
“就我知道的纺纱厂,织布厂,印染厂,员工不知道努力工作和不努力工作有什么区别,中层领导不知道企业的好坏和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决策的领导也不知道他做好做坏跟他的乌纱帽有什么关联。于是大家能过就过,过不了就向上面哭穷。大家都这么干,而有些心思不在官场上的,那就出卖集体大的利益来换取他的小财富,而这样先富起来的人,我看不到他能带动后富的人。”周益豪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怎么解决?”
“一个好的制度,能让大家看到公平,透明的东西;一个让人信服的决策机构和监督机构;最重要的是一个不是试图禁锢大家思想和行为的教育环境,而是希望解放思想和行为的教育机制;还有引导一个真实的、良好的社会氛围,不是简单**的行为。”
“就像让一个学生学习好,必须让他有个让我学到我要学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要外部给他营造的,而不是他觉得是受到欺骗的结果,你们就是营造这个氛围的人。”
谈话有点陷入沉默,胡建军也不知道会引出这么个对现实有看法的人。“怎么解决内耗呢?”
“提高国民素质,让大家明白真相。最快的还是完善制度,主要是责权的关系,透明的执行过程,强有力的监督机制。淘汰不合格的管理者,减少**的生存环境。”
停了很长时间,胡建军才问了个话题来转化他的尴尬,“有没有兴趣承包一个工厂。”
“没钱,我还小,我有一个工厂了。”周益豪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让胡建军最后只有叮嘱周益豪不要把刚才的话题随便讲出去,仅限于他和戴建国3个人的讨论。
看着闷闷地走出去的影子,周益豪想他自己是不是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呢。胡建军也在泳池里游了回,然后直到快吃晚饭了,才接走了所有的人,只剩下周益豪3兄妹和徐素珍守着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