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咣当了四个半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天津。就在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这群学生提出,下车了之后要请张泽羽吃饭。如果没有温士林这档子事,他本意是想推掉的。但是见温士林也有意一起吃饭,张泽羽只好应了下来。
“一起吃饭可以,但是必须由我来做东。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毕业,身份还是学生。我虽然不是你们的老师,但是论岁数也得我请吧。”
没想到此言一出,张鸿浩马上不干了,“先生,我和士远可都是既毕业又有差事的人了,一路之上闻先生教诲,解惑甚多,如不答谢先生一下,于心难安啊。”
“轮扉所言甚是,先生就不必推脱了。”徐文同在一旁溜缝。
“我倒是同意凌云先生的说法,由年龄最长的人请客。”温士林此言一出,立即遭到学生们的白眼。温士林马上解释说,“你们先别急着鄙视我,我们这里年纪最长的真就不一定是凌云先生呢。我是同治九年庚午生人,今年三十四,过完年就三十五了。”
众学生虽惊诧温士林的面嫩,都三十四五的人了,看起来就跟二十刚出头似的,可仍然不同意由他一人出钱。
“大家都别客气了。这么着,咱抽签决定行不行?听天由命。”张泽羽也不管大家都同意不同意,就用钥匙串上的小刀把一张便签纸裁成十五小张小纸条。“这里算上我的两个徒弟,一共十五个人。我在其中十四张纸上写上‘不请’,一个写‘请’谁抽到写有请字的那张纸谁请客。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得占点便宜。要是我这俩徒弟抽到了,也是由我来请。这样算起来,你们请客的几率是十五分之一,而我是五分之一。这是我的底线了,没得商量。”说完,张泽羽就开始在字条上写字,等十五张小纸条都写好了以后,团成小团,在手里摇了摇,然后摊开手掌,让众人取字条。
“尊敬不如从命,那就依先生所言吧。我这人运气好,肯定会抽到‘请’字的,今天这个东我做定了。”张鸿浩在张泽羽手上拿了一个小纸团。展开之后,丧气的说,“可惜不是。”
有了他这一带头,众人也都各拿了一个小纸团来打开,结果也都和张鸿浩一样,都写的“不请。”
“哈哈,看见没,天意。剩下这三个里边无论哪个是都是我请了,今天就该着我做东。”
温士林拱手,“好吧,今天就由先生破费了。”其余众人也纷纷拱手表示感谢。
火车停稳了之后,乘客们纷纷下车。出了车厢之后,张泽羽算是长了见识了,他没想到天津的老龙头火车站竟然是如此的寒酸,车站里边竟然只有一个月台,月台下下边还只有一进一出两条铁路线。乘客们下了车之后,要步行走过四条铁轨才能出站。
头等车厢和二等车厢里出来的人到也好说,提起长衫和马褂的前襟抬腿就能过去,三等车厢里出来的人可就惨了。此时正是寒冬时节,三等车厢没有顶盖不说,连车门都没有,只在车厢两旁用粗麻绳拦了那么两三道。在上车之时,张泽羽还以为那是货车车厢呢,没想到里边竟然是装人的。经过这四个半小时彻骨寒风的侵袭,很多从三等车厢上下来的人已经站不住了,有的甚至是爬着下来的。负责清车的铁路员工们在一旁一边催促着,心肠好的还会伸手帮忙搀扶一下。对于这些坐三等车厢的人来说,四条铁轨的距离竟然是那么的遥远。
驻足观望了一会之后,张泽羽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了,和学生们一起出了车站。刚出了车站,他们就被一群人力车夫给包围了,纷纷用地道的天津话询问,“大爷,您坐车么?”
温士林从中挑了两辆相对来说干净一些的铜牌车【注1】让给张泽羽师徒三人(一辆车能坐俩人),并且对车夫说,“哈尔滨道,起士林。”
见张泽羽要上车,程战衡小声的问了一嘴,“师傅,你不是不喜欢拿人当牲口使的么。”
张泽羽也小声回了句,“一会多给钱就是了,我们不坐他的车,他一家老小可能就要饿肚子了。”
“哦。”程战衡和徐川都上了车。两辆车拉着师徒三人就穿过站前广场就上了老龙头铁桥(万国桥之前的平移开启式跨桥)。张泽羽见桥面上有很多碎红纸屑,看样子应该是大量燃放鞭炮所遗留的产物,就问拉扯的车夫,“拉车的这位兄弟,今天这儿是办什么大事情了么?怎么这么多炮仗皮啊?”
“大爷,您还真问着了。要是再早一个时辰您就能看着了。今天是这新铁桥剪彩的ri子。【注2】晌午的时候这地方可是没少放鞭炮。咱们大清的地方(官员)和洋人工部局牵头,乡绅名流和洋人在那又是讲话又是照相的,才折腾完没多长时间。”
“哦。那看来我运气挺好,第一次到津门就碰上新桥竣工。这桥叫什么名啊?”
“原来这地方是座浮桥,乾隆爷赐名叫老龙头桥。我们就管这新桥叫老龙头铁桥,外国人管它叫‘庞特-因特耐森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先生您看起来像是留过洋的,您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ional”,可他也不能确定。“好像是法语国际桥【注3】的意思。但是我不能确定。我学的外语是英语,法语只懂一点点。”